五三.再会（2 / 2）

.

夜色微沉，远处山峦呈现一片灰黛之色。还有一二个时辰便是天明，此时天色，却是一夜之中最为漆黑的时刻。

黎明前的夜色，寂寥无星，无月，极暗。

脚尖轻点，紫衣袅缈，旋身落地。宁玄稳定身形，不动声色的望了眼身后暗处，续而抬步向前。

“千宁重地，请避回。”

一双千宁弟子守在了暗塔之前，手中寒剑微光朔朔。

宁玄微微蹙眉，意欲反手凝剑却仍是轻叹一声，挥指破术。虽是该杀，但不该由他亲手来。等哪一日，得把湛尘召回才是。

当年他旧忆未复，第一次进入焚噬塔之时，这里是没有弟子看守的。

他堕魔七年之间，到底都发生过什么，才会使有结界封闭的千宁重地增加了如此多的防守。

难不成是孟一九失算了。

还是果真如孟一九所说，仙界之众已经不愿再耗，想要寻机强行毁灭了魔殒之石。

可是，那个人，莫劫他……

仙界之人，不过是一群满口道义实则卑鄙无耻下流微贱的道貌岸然之徒，分明一群假君子，不愿承认是真小人。坦坦荡荡的有何不妥，非要装模作样，摆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姿态。

又何谈失算，他又何曾看透过千尘的所思所想。

宁玄心弦一稍紧，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收紧，掌心之物凉而利的触感袭上神经，才悄然回神。

素手高举，显露出掌心令牌，清幽月光照映其上，反射出一片冷冽：“我奉尊主之命，前来询看魔石现状，见此令如见尊主，还不放行。”

他声音清然冷冽，高呵而起也隐隐有了几分威严，守塔的两名弟子细看了几眼他手中令牌，又互望一眼，终于侧身放行：“请。”

他轻轻颔首，不觉蔑笑，自有一股风雅恣意，迈步入向暗塔后，向后沉声冷道：“杀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响起重物落地的两道闷声。回头望去，只见看守的两人已卧倒在地，昏迷不醒。

孟一九隐于阴暗的身影缓缓显露，视线却是未投向他，而是仍看着昏过去的两人。祝玉子乖巧的跟在魔尊身后，神色凝重不言不语。

“灭了魂，别留后患。”

虽然他也不愿滥杀无辜但他不得仁。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留着非是后患但麻烦不少。他阖眸，竭力望不被眼前的一幕滚滚烫伤。

他方才拼得灵识苏醒，对这杀人不眨眼的场面竟还未完全习惯，真是可笑。

孟一九隐于阴暗的身影缓缓显露，视线却是未投向他，而是仍看着昏过去的两人。祝玉子乖巧的的两人，残忍吞噬。

不过一息之间，原本鲜活的两条生命，便化为为了灰烬，消散于世。

他见此低低沉吟一声，眼眶骤然阴冷：“怎么，只是毁了他们的身罢了，下不去手？”

他低声质问，染血的眸子，几乎要控制不住已接近疯魔的神智。

那的确是命，活生生的两条命，活生生的两个千宁弟子，但那又如何，谁的命不是难得可贵，然他从前嗜血惯了，完全不在乎他人死活与否。

墨色瞳子微微一闪，他看他一眼，忽视掉他发红的眼眶，淡声道：“玄儿，万年前我与莫劫便教过你，虽防患于未然，但因天地规律，不可随意灭人魂。”

他不会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必须完完整整的救他出来。

“妇人之仁。”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孟一九生生打断，“快进去，救他出来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孟一九微微一怔，续而垂眸，不再言语，缓步跟在他的身后。

“我没灭他们的魂魄，是因为……”走在前头孟一九忽的低声一语，漆黑长发在他眼中垂掩似瀑，“他们会重入轮回，拥有新生。”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生死有命，若灭人魂，断了缘，欺不过玄冥那厮。天道自有意，莫要如万年前，铸成大祸。说来，万年前的事，我难辞其咎。”

宁玄脚步微顿，毫不在意续而跟上，却是一声未答。

重入轮回又如何，这一世的情感，记忆，所拥有的一切，都已随着他们的寂灭而消失。

新生，新生又能如何？那再不是他们了。

就如碎了本玉，受了情咒，堕入轮回历经红尘苦的他一般。

倒不如亡了来的痛快。

宁玄沉寂苦笑，想到轮回往复，往往世世生生皆为悲剧。

万年前是他宁玄咎由自取，他又何必呢。

孟一九见他不语，似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微微抿唇，也不再言话。两人之间弥漫起一片寂静。

堪堪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生。

只见原本平静无声的一方天地忽的巍巍颤动，一层透明光界快速形成，将焚噬塔入口生生挡住。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相合间从不同方向开始尝试突破。

“奇怪，孟氏，这是什么法阵？”为何完全没有突破口，宁玄生有破阵天赋，凭借一己之力曾破阵无数，却对面前的阵法浑然无法下手。

墨瞳微眯，细查半晌后，语音复杂：“是诛妖弑魔，渊古灭劫之阵。”

渊古灭劫，传说中流源上古诛杀神魔的渊古灭劫之阵。

“怎么会是……该要如何突破。”想来阵法突生的那一刻已经受了高修为之人的注意，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可是想要突破源古之阵，谈何容易。

“玉子，你先回去，去跟你白叔叔会和。”孟一九传音道。

祝玉子得了令，微微点了点头，闪了身形消影不见。

宁玄眼见少女消匿，勾唇佯装不知情。

他与少女不识，却能感应她身上阴冥人的气息，见孟一九对她态度温和，想必或是燕显那厮的亲信。既是来帮忙的，也就不必多探多问。

孟一九有一瞬的沉寂，最终，却将目光缓缓挪到他的身上，启唇：“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的故事吗？”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