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输之滋味今日初尝,似乎也并不算困难。
少年郎眉眼再不似方才紧锁,自然舒缓开来。
待卢若渝反应回神时,李泌已然上马欲行。她连忙向前疾行几步,走下台阶,冲着李泌的背影喊道。
“长源当然从不会叫人失望,”
“我也从来不想让长源输。”
“至真.....至真在此向长源赔礼了。”卢若渝实在是羞愧难当,长源如此郑重对待此赌局,自己倒好,竟自投敌营,真是该打。
李泌未曾回头,唇角则微微勾起。“你无错,不用向吾赔礼。”
“此盘弈棋,是吾输了。”
卢若渝等候在怀远坊坊门前,远远便见寸心一路小跑回来。“三娘,能问的都问出来了。”她气喘吁吁,额上还有几分虚汗。
“不用着急,时辰还早。”卢若渝让她歇一歇。
寸心却顿时哭脸,“三娘呀,回府还需梳洗更衣,这般一算,登楼时辰就恐耽误了。”她又掰扯指头细细算来。
寸心冥思苦想,在旁一个劲儿地嘟囔念叨各个坊名,“此刻延康坊也定是人流如潮,只好继续往下走再过朱雀大街了。”努力想挑出一条近路来。
“问到什么了。”卢若渝冷不丁地开口问话。
“啊....”寸心即刻应答,“姚郎君只要奴问信徒中有无手带铜钱之人。三娘且安心,那人住处已被寻到。”
卢若渝点点头舒口气,“不曾贻误他的事就好。”
“只是奴还听见....”寸心支吾其词,不知该不该说。但见娘子不肯罢休的神色,只好悄摸凑到她耳畔。
“奴听见....听见那官军说什么,”寸心不时张望四周,“说什么屋里的人都已气绝,还有什么并未发现舆图之类的话。”
又某一日,李泌正欲从王宗祀将军离开,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急切追来。他停住步伐,稍稍等候片刻。
“长源留步,”卢若渝走得急,一时不察反被门口低槛绊了一跤,整个人直扑向李泌身背。
完了完了,她的妆画要印在长源身上了!这件墨绿道袍她可一直欢喜的很呐。
李泌一步未动,女子撞上来的力道宛如一道清风吹拂。
卢若渝连忙从他身背离开。“失....失礼....”她悄悄拿眼偷瞧,果不其然铅粉都沾在他的道袍上,白白一团,分外乍眼。连那芙蓉花花钿的模样也印在上方,她哭丧着脸十分难堪。
“何事。”李泌转过身,并无责怪之意。
她手忙脚乱地将袖中连日赶制的绢帕递上前,小声应话。“这是赔礼。”
李泌扫过一眼,是方竹青色绢帕,料子看上去极细腻。“吾曾言明,至真并无过错。不需向吾赔礼。”
“是至真不该将赌局视作玩笑,也不该连同韫秀舞弊致使长源负此棋局。”卢若渝低声言语,“更不该自以为是地揣摩长源心思。”
她低垂着首,见李泌并未作答,咬咬牙再说。“至真做事一向坚持,若长源今日不收,那至真明日再赔礼;明日不收,后日自亦是如此。”
李泌宽眉一扬,“此事已罢,至真可不用再放在心上。”
卢若渝手中空空,绢帕早被一双微凉的大手接过,纤长的指骨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分明是冰凉的触感反让她突然热气翻涌,耳尖泛红。
“吾只做执棋之人,从不做他人局中之棋。”此时李泌正坐马腹上,忽而朝她开口。“胜负皆吾之所想矣。”
他嘴角淡淡一丝笑容迎着日光光彩夺目。
张小敬嘴里塞满了羊肉,还提着嗓子尖声尖气仿着寸心的话。“若不是看在李郎君的面上,我才不会帮你呢。”
右相动作极快,转眼之间靖安司竟岌岌可危。何监被允准告老还乡,还不在观灯的名册之内。
老友暴毙,圣人冷待。何监一瞬间心凉可悲,仍不忘替李泌再争取一个时辰的时间。只可怜他老人家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时间紧迫,好在他们从那被怀远坊坊众围殴致死的狼卫口中得到了名为阙勒霍多的线索。
“这倒还是承了李司丞的情了,多谢。”张小敬将手里的羊肉递过去,“你不吃啊。”
李泌听完他的话,宽眉就未曾松开,“我在辟谷。”
“这都是寸心教你说的。”他薄唇微抿。
张小敬轻笑着,“那位卢娘子热心地很,知道我要被押回靖安司就赶紧叫她的婢子告诉我祆教的教义。”
“说定能派上用场。”他瞟了一眼李泌,勾起的嘴角叫人生厌。“还说.....”他故意提高声调,果见李泌小狐狸坐直身体直直看向自己。
“还说这般斡旋之术惟何监会用,叫我一定要转告何监。”
李泌自然知道张小敬想看他此刻笑话,反而出言反驳。“至真怕是说,”
“大司仪定仗理欺人,因我人微言轻,必不给情面。只有让老师出手方能将此教义自然言明,叫他们心悦诚服。”
张小敬怔了怔,想击掌赞叹却记起手间油腻遂未行。“李司丞竟是一字不差,真是佩服佩服。”
“二人心意既如此相通,”
“小狐狸你又为什么还要退婚啊。你难道不知唐律退婚自有惩处吗。”
这时轮到李泌沉默,他从袖中拿出一块方帕递与张小敬。“怀远坊供奉名录来了。”张小敬见那是一方竹青色绢帕,四四方方折叠整齐。正对着他的那面精细绣着庭院之间有二人对弈之景,棋盘之上一枚黑子十分惹眼。
“我可没你那么讲究。”
姚汝能突然记起曾经在坊门前遇见过那位手带铜钱之人,只可惜当时不曾细究,反让人逃脱。
他走到坊门时,却见卢若渝还在此停留,匆匆上前询问。“至真,是遇着什么麻烦了吗。”
寸心还在与她低语,见状便默默退至娘子身后,低头不言。
“今日奉旨登楼观灯,但现下时辰已不早,我恐耽误。正与寸心商量拣条近路好速速回府。”卢若渝向他行礼。
姚汝能眉眼微转,帮她细细思索一番,便道。“不如从敦义坊过朱雀大街,至修政坊后再往前两个坊便能到宣平坊了。”
“修政坊的人不多,你们便可快些行路,定不会耽误时辰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