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王应织的前十九年（2 / 2）

坝子里是正在掏蚂蚁窝的王茴春。

他和爹走的时候，王茴春才八岁多，这会儿他又抹了泥，自然认不出。

他压着嗓子上去拍拍她的肩，问：“小妹妹，能借口水不？”

王茴春愣愣地看他一会儿，点头进去，端了个土陶碗出来递给他。

他慢慢地喝，也不像极口渴的人，不过王茴春想不到那么多，她有七分肖像王野庵。

“叔，你从哪里来的？”

王应织差点儿呛着，缓口气答道：“东边儿，侩山那边。”

王茴春眼睛一亮，抓着他的袖子问：“叔，能给想想见着一人不？这会儿应该挺高了……我也不知道多高，六年前比我高一尺二寸。本来昨天他就该回来的，但是没有……”

王应织憋住笑，昨天是该回来，但这不戏弄她嘛，于是更甚：“小妹妹这是等的谁呀？小情郎？”

十二三岁，王应织想，这也是该开始考虑些什么的年纪了。

谁料茴香转喜为怒，一把夺了他手里的碗，把他往外推攘，愤愤道：“真是个不要脸的！水喝够了就赶紧走吧！”

王应织连忙拿沾了水的手胡噜把脸，弄得一脸泥浆浆，却笑得灿烂，没怎么来得及说话，小姑娘就一把抱住了他：“哥！你怎么这样啊！我……娘和我都等你等得……你还！”

王应织回抱她，心里恍然却略过一丝怅惘，不及细想，身后传来阔别多年的亲切声音——织……织儿。

是母亲。

王野庵拉他进屋里坐下，一时开不了口，只这么凝神望着他，眼里说不清是欣喜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说话时颤抖的声音带着些许期盼：“织儿，你爹……他没回来吗？”

王应织一下子懂了那怅惘的来由，没说话，低下了头。

军中必然是送了战报来的，只是这遗骸没真正见着，多少还是有些残存的希望。

王茴香偷偷抹了眼泪，往里屋走去。

小土屋里寂静无声。

“织儿坐着，娘去给你拿吃的来。”王野庵也离了堂屋，只留他一人。

但比以往在营帐里浊酒肥肉热闹的样子更亲切些。

王应织怎么说也曾是个小头头，晌银得了不少，年里，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提东西，周围都是艳羡的目光，说她王傻子肚子确实争气。

这个除夕王茴春就十三了，王应织想了想，那下午去成衣铺看了看。

城东的铺子，正经客人少得很，大都是看热闹的，这不，热闹来了。

王应织只觉得，这人很温柔。

像大多数这种情节的展开，他为这些人口中的那位公子哥讨了回公道，那些人见着被围观了，也不好发火真打人，走了。

“多谢这位兄弟。”人群散去，谢诚向他颔首致谢。

“谢我？有什么要谢我的？”王应织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值得这老板来谢的事儿。

“呵呵，无事……小兄弟可是来选衣服的？”

“是啊，我妹这快十三了。”自己十三那小生日，鸡蛋都没吃上个，茴香可得记着我的好啊。

“那你来看看这边的……”

王应织前十九年，练就了侠义肝胆，以及认识了谢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