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异(1 / 2)
夜色很快就将整座无名县城占领。
城里和往常一样平静,灯火早在月星闪烁时就寂灭一空。街道上空落落的,连溪流都仿佛受之感染般阒静下来,即便是从城外吹来的夜风都无法扬起半点波澜。
小镇上的百姓们始终如一,按时回家,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仍有些不同。
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节奏重复着流水般干硬的生活,明明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习惯和持续了十几年,却唯独今天叫他们如坐针毡,让他们会小心翼翼。一股让他们全身感觉到刺痛的,冰冷的异样感冲刷他们的全身,使他们不得不保持清醒。
可是突然的清醒对县城的百姓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提醒一个习惯了抬头挺胸行走的人小心脚下一样。当步行者疑惑地低下头时,才终于记起来自己走的地方是悬崖峭壁,而非平川纵地,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他们实在太害怕了,害怕得全都绷紧了神经,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空气像刀锋一样划过他们的鼻腔,摇曳的烛光比夏日的阳光还要刺眼。连躺在床上都不踏实,呼啸的夜风吹得房梁吱吱作响,这种令人不安的声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夜色正浓,苏珮玖坐在院子里的井口边。
他低头望着身旁幽深的井洞,圆盘般的月亮在井底投下凉薄的倒影。也许是因为井口太深,也许是因为月光熹微,苏珮玖没办法在井水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低头窥看得越久,忽然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月影的一部分。四周是布满青苔的石墙瓦壁,他被困在里头了,除了这井底这片有限的方寸之地,他哪里都去不了,也哪里都抵达不了。
苏珮玖思绪万千地撤回目光,转而低头蜷缩在井沿边。
手环着双腿,将额头搭在膝盖上,脸埋进大腿和腹部弯出的空隙当中。眼前不自觉地回想起他从县衙中出来后所遇到的,发生的种种。
那时,他狂奔出衙门,左右环顾,街道上除了稀松来往的人群,已经看不见万宗阁和冒牌货的踪影。县衙这地方当地百姓们很少光顾,他们都觉得这里是一个不祥之地。
苏珮玖随后拔腿朝酒馆江尽天涯跑去,他今天还没去过那。
身体一半是来自习惯,因为他总觉得酒馆里还坐着那几个常客,他们谈天说地,举杯共饮。总是玩笑不断,但在该严肃是却比谁都严肃的酒馆老板则坐在算账的台子后面,含着淡淡的笑容目睹酒馆中发生的一切。
今天的商队也许带来了新鲜的消息,终于不再是关于暴君和白鹰革命军的那些催人犯困的话题。而是与他的偶像疯剑乌浊己所息息相关的种种不为人知的崭新事迹,他一定会为之热血沸腾。
而一半则是来自心中那股连侥幸都无法掩盖的悲痛。如果他们真的不幸丧命,那他也要亲眼确认。即便看不见那几张因失去血色而苍白的熟悉的面庞,也要看见凌乱的酒馆,以及地面上残存的血痕。
可是,事实超乎了他的预料。
本该闭门休业的酒馆却不知何时重新开始营业。
苏珮玖当时面色一喜,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几乎马不停蹄地冲了进去。可事实是...
尽管还是那间熟悉的酒馆,尽管酒馆门口那陈旧的牌匾上仍写着‘江尽天涯’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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