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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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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有武馆的规矩,须得磕头递帖子拜师才算是真正成了老师的入室弟子,陈阿公受了程孟蓁的磕头礼,却迟迟不收拜师帖,只问她:“你为什么要学武?”

她想了很久,“为了……活。”

陈阿公端起茶壶喝了口茶,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说:“程老板送你来的,我不能拒绝,可当我的弟子,你得要先明白学武的道理。”

程孟蓁没能成为陈阿公的入室弟子,他只让她跟在众弟子后面学几年,等她年纪大点,懂得了学武的道理,再来拜师。

陈阿公的弟子共有十七名,最大的刚满十八,大家都喊他大师兄,就是一开始带她进来熟悉环境的秋继准,最小的和程孟蓁同龄。他们的一天从公鸡打鸣开始,早起沿着后山跑一圈,然后下来吃早饭,吃完早饭跟着师父温习一遍昨天学的内容,谁要是做得不规范或是忘记要领了,就要自己去领罚,轻则扎半天的马步,重则免不了皮肉之苦。程孟蓁虽还不是入室弟子,不过做错了该罚还是要罚的,且师父每次罚她的时候并不只罚她一个,但凡她做错了所有的人都要跟着一起罚,这让其他师兄们多有怨愤之声。程孟蓁不想拖累其他师兄,只得每天趁晚课结束了后偷偷找大师兄补课,防止第二天害得师兄们一起受罚。大师兄虽然话少,却是陈阿公最得意的弟子,对师弟们也很热心,凡是程孟蓁问到的,知无不言,甚至有时候熬夜教她。到武馆的第三个月,程孟蓁就已经跟得上师父的步子了,这让陈阿公很是欣慰,继准这个孩子,将来必能接替他继承武馆。

武馆里的小平子,比她大两岁,平时最喜欢拿她开玩笑,说她长得太阴气,就跟戏台上扮女装的戏子似的,还说将来要是哪家武馆来踢馆了,叫她一定要躲后面,别让别人以为咱武馆收了个姑娘。程孟蓁也不敢与他起冲突,每次见他都躲得远远的,这让小平子更是变本加厉,有一回吃饭的时候还差点当众扒了她衣服,被程孟蓁一巴掌甩了过去。

“嘿,我说你这个死人妖,还敢打你师兄。”说着拳头就招呼了过来,程孟蓁硬是接了这一拳,两人扭打在了一起,直到师父赶了过来才将他俩拉开。

“我教你们练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们师兄弟打架吗!”师父气得摔了手中的紫砂壶,其他弟子见状都吓得跪成了一团。

“打啊!怎么不打了?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在我这都学到了什么!”

小平子仍是不服气,“是他先动的手!”

“我不管你们谁先动的手,同门相残就犯了练武的大忌,收拾东西自己滚吧!”

说完头也不回就进了屋,小平子见状吓坏了,忙上前追着师父,跪下来哭着说:“师父您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程孟蓁也懵了,不知道会惹得师父这么生气,跪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大师兄推了推她的胳膊,“快上去求师父。”

师父对小平子的哭诉并不领情,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的吴妈说:“把他们的东西都收拾一下,让他们滚!”

程孟蓁和小平子被陈公武馆赶了出来,陈公武馆的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程孟蓁有些恍惚,她来广州就是为了能在武馆有一口饭吃,现在离了武馆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陈公武馆就像是她的一根稻草,抓住了就死也不能放手。

她擦了擦鼻血,跪在了陈公武馆的门前。

站在一旁的小平子不屑地看着她,朝她吐了口唾沫,“老头子脾气倔得很,你在这跪到死他也不会反悔的。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爷不陪你们玩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早,吴妈出门买菜,开门的时候见到的是还跪在门前的程孟蓁,昨天夜里下了小雨,这孩子浑身湿漉漉的,怕不是跪了一夜。

吴妈见状吓了一跳,忙进门告诉了陈阿公,陈阿公出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进去招呼徒弟们练晨跑。

昨天被小平子揍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晚上又淋了雨,程孟蓁的意识有点不太清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有时候觉得是在天津的那个家里,父亲说要回日本,像个强盗一样把家里东西搜刮一空,她的母亲抱着他的腿求他留下;有时候又觉得是在戏院的门前,她这样跪着,求四爷能教她学唱戏,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忘了的一件事儿,那天晚上在戏院外,她是见到四爷的……

直到她完全失去意识前,她都以为自己回到了天津,跪在了戏园子前。

醒来时,人是在武馆的通铺上躺着,师兄们围着师父聚成一团,商量着要送她送医院。

程孟蓁挣扎着爬下床,踉跄地推开人群,跪在了陈阿公的脚下,“师父,我不去医院,别赶我走,我还能跟在您后头练……”

“师父,就让孟蓁留下来吧!”秋继准跪了下来。

“师父,让孟蓁留下来吧!”众师兄见状也都跪了下来,齐齐喊道。

陈阿公看看她,又看看跪成一团的弟子,没有说话,叹气离开了屋。

程孟蓁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她死活不去医院,秋季准给她买了几剂药,吃了几天才好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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