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折（三）（2 / 2）

“歌剧是什么？”

“歌剧起源于西方，是用歌唱和音乐来表达剧情和感情的戏剧。”

“也就是说，是西方的京戏？”

程繁之沉吟片刻，“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不过国内现在研究这个的人很少。”

程孟蓁点点头，看来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消遣的方式总是大同小异。

“这些还太深奥，等你以后有机会接触了再了解也不迟。”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程繁之回过头，朝司机招了招手，司机会意，跟在他们后面两三米的距离缓缓移动。

夏天的晚上总是美好的，不管是如泻的月光，还是树丫上贪婪的知了声。

“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怎么样了？”

程孟蓁低着头，幸好是晚上，路灯半明半昧，否则他现在一定能看到她窘迫到涨红的脸。

“碰了壁？”许久未听到她回答，他便猜测道，“我猜也是这样。”

“他们都不要女的。”程孟蓁为自己解释。

“其实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西方，一个十五岁、没有太多知识的女性，都是很难找到工作的，何况中国的大坏境要比西方更封闭些。就算找着了工作，那就一定是你喜欢的吗？孟蓁，你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未来……

她从未想过这个话题，也从没人和她聊过这个话题。

她所做了一切都是为了活而已，在天津待不下去了，就去了广州，在广州被人赶出来了，就来了上海。

在程繁之的面前，她永远都像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今天尤其这样。“我没想过什么未来……我不知道。”

“中国有句老话，叫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多读点书，也许你关于未来的疑惑就能解开了。”

“读书？”

“嗯，九月份玛利亚女中要开学了，我准备送你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路灯明昧难辨，照得他的侧脸比今晚的月光还要温柔几分。程孟蓁怔怔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并没有一丝一缕关系的男人，竟然说要送自己去读书。

“您说的……都是真的？”

程繁之点点头，“不过你得先通过了他们的入学考试。”他顿了顿，“入学考试是全英文。”

为了送她去玛利亚中学，程繁之特地请了位家庭教师来教她。

家庭教师姓林，名叫夏卓，英文名Chasel，教书的时候他总让她叫自己Mr.Chasel。

Mr.Chasel是一年前留洋回来的，在国外学的是数学，现在在上海的华旦大学教书。他与程繁之的关系，与其说是雇佣关系，不如说是债务关系，教程孟蓁数学和英语这件事，他可没敢收程繁之一分钱。

他与程繁之，是他还在程家当四公子的时候认识的，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后来程繁之随母亲搬离程家，两人便没再有过交集。民国初年他想留洋，家里极为不支持，只好求助于当时已经身名显赫的程老板，虽是多年没有联系，程繁之仍是拿出了积蓄来资助他，助他顺利完成学业，后来他归国了，想还他钱，程繁之却不要，只说当欠自己一个人情，现在教程孟蓁，就是为了还这个人情。

对林夏卓来说，程孟蓁这个孩子很聪明，她在语言上的天赋简直异于常人，几乎一点就会，甚至举一反三，常人需要花几天才能背出来的文章，她半天就能背下来，还能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

林夏卓找程繁之说这事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淡淡说了一句：“你知道，我从没有看走过眼，你是，孟蓁也是。”

“我当你在夸我了，谢谢。”林夏卓厚着脸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