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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折(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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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泪水烫过的双眼通红的,程孟蓁低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可丝毫减不了从心底里蔓延上来的恐惧。

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会做回工藤初华,失去程孟蓁这个名字下所拥有的一切。

可原来这些东西就不是自己的……包括名字。

她抬起头,觉得镜子中的自己像个自私的小丑,抓着别人给的希望做自己的春秋大梦,还在梦中越陷越沉。她知道自己父亲那个人,只要他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放手,今天程繁之能问出这个问题,至少她的父亲在半个月前已经找过他了,并且不止一次。

手中还捏着他给的手帕,程孟蓁觉得自己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至少,她不能这样对程繁之。

在走出盥洗室前,她终于做了决定,要是让四爷为难的话,她可以做回工藤初华。

等她回到包厢前那条走廊的时候,程繁之已经站在包厢门口等她了。

“这里的东西不太合胃口,走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见程孟蓁还怔在那儿,他将挽在手间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拉着她走了出去。

街道上的灯是迷离的,月是迷离的,连飘过来的风都让人晕乎乎的,她明明已经花了最大的力气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所有准备都在此刻被砸得七零八碎,飘散在冬日的风中。

程繁之走得很快,为了跟上他的步子,程孟蓁除了认真走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想些别的。

终于,他停在了一间弄堂外的馄饨店前。

店面看起来并不起眼,门口立着的“老上海馄饨”的招牌才让它看起来像个店铺。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店里依旧人声鼎沸,仿佛挤下了一个弄堂的热闹。

推门进去的时候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他,“您来了,我还在说打开年到现在程老板一次也没来,没想到啊说来就来了。”

“从年初一一直忙到现在,今天才得了空。”他领着程孟蓁到了一个空桌前坐下,桌上还是前位客人留下的碗筷,老板娘忙招呼人过来收拾,“别说您忙了,我这小馄饨铺也都快忙死了,前天鸿钧还跟我说丹桂苑又贴您的戏了,我都没找出时间去。”说着向后厨喊着,“鸿钧,程老板来了。”

她话音刚落厨房里就匆匆跑出来一个人影,手里还拿着勺子,见到程繁之便笑道:“程老板好不容易来一趟,您坐好,我给您露一手。”

“做两大碗!”老板娘喊道。

“没问题。”

过年热闹的余温还在馄饨店里洋溢着,老板娘给两人倒了茶,茶杯递到程孟蓁面前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哟,小姑娘眼睛怎么这么红?吃了阿姨的馄饨啊,保准一年到头开开心心。”

“老板娘,结账!”

“来嘞!”

等老板娘走远了程孟蓁才敢抬起头,发现对面的程繁之正看着自己。

他笑,“看你一脸委屈的样子,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忙低头抹了抹眼睛。

他继续笑,“跟你开不得玩笑,什么都当真。”

程繁之拿起勺子浸过水递给她,“今天的事,当我不对,这次香港你和我一起去吧,就当是我赔罪了。”

程孟蓁抬起头,红得跟兔子眼般的眸里泛起惊讶的神色,“这句也是……玩笑?”

“这句是真的。”他端起茶杯,小嘬了口,“离开学还早,还有机会玩几天。”

今年因为隆冬的这几场大雪,开学的日期不得不延后,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消息。

她想应下来,可又想起刚刚在日本料理店的事,不由得没了底气,惶惶开口:“我的父亲,除了让我回去外,没有和你再说什么了吗?”

“有。”他放下茶杯,“如果我不放你走,他会打算让领事馆介入,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拨云见日,“你娘已经不在了,一枝春除了曼珍没人知道你的身份,没人可以证明你是他的女儿。”

他的意思,是自己不用离开了?

老板娘端上来了两大碗馄饨,热气腾腾的熏得她快落下泪来。

回日本的事就这样在他的三言两语中结束了,而对于她脱口而出那个想学唱戏的愿望,他却一直没有回应过,程孟蓁知道的,老夫人不想让自己学唱戏,当年在程府,她就同自己说过。

民国六年,公历二月二日,他们登上了去香港的船,同他们一起上船的还有曹书岩。

二月的海风已经不太冷了,越往南越觉得暖和。那年程孟蓁一个人从天津坐船到了广州,半个多月海上的颠簸已经让她对船上的生活习以为常了,倒是程繁之不很适应,常把自己关在房里,难得见他出来透风。曹书岩打趣说这叫公子病,还和程孟蓁说四爷从小就是公子身,受不了苦,他能学下唱戏还能有如今这番成就,老夫人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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