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折（一）（1 / 2）

一直到下船前，曹爷都在唠叨他的一百块大洋。

罗贝勒早就派人在码头等着他们了，一下船他们就被接去了罗贝勒在香港的宅邸——一栋四层的别墅。

站在别墅门口接他们的除了仆人，还有位穿着西式长裙的女人，留着一头微卷的头发，乍一看以为是个外国人，不过仔细看了还是能看出是中国人的面孔。

女人朝程繁之伸出手，“好久不见，繁之。”

“好久不见。”程繁之握了手，转头和程孟蓁介绍她，“这位是罗殊音，罗爷的女儿。”

原来她就是罗殊音。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她会是那种还穿着旗装的贵族女儿，至少还没有这么西化。若清朝还没亡，她这样的家世，应当是个格格。

未等程孟蓁开口打招呼，曹书岩就冲向前说道：“刚下车还以为看到了天仙下了凡，原来是罗小姐您呐，我说呢，这仙气儿，除了罗小姐，再没第二个人。”

“这么久没见，您说话还是这么逗，都不用打草稿的。”罗殊音笑道，“我父亲早上有事出去了，大约吃了午饭才能回来，大家远道而来都累了吧，先进来休息下吧。”

罗府气派得很，建筑风格是程孟蓁只在报纸上见过的欧洲风，连府中的仆人多是高鼻子蓝眼睛的欧洲人，倒一点也不像是中国人的府宅。听曹书岩说香港罗府是罗小姐设计的，连室内布置都是她一个人负责操办，以后四爷要是和罗小姐成亲了，这里就是婚房。

程孟蓁想象不出来喜欢穿长衫的四爷在这个欧式大院里生活的样子。

仆人领着她和曹书岩去了三楼的客房，唯独程繁之的房间在二楼。

“四爷能和我们住一起？”曹书岩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四爷可是罗贝勒钦点的女婿，这要搁清朝，那就是皇亲国戚。”

也是，这要是搁清朝，她这样的人，是怎么也不会和他有交集的。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程孟蓁问他。

曹书岩摸着下巴，摇了摇头，“这还得看四爷。”

吃过了午饭，他们在客厅等了半晌仍是未见到罗贝勒回来，书房传来电话说要晚点才能到家，罗殊音便邀他们去暖阁喝茶。暖阁是在花园里用玻璃隔开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房子，里面种着些花草，一进去便有阵阵的暗香袭来，煞是好闻。

“罗小姐就是会生活，懂生活！”曹爷凑近闻了闻墙角开得正艳的桃花，“这时候也就您这能见到开得这么好的桃花了。”

“我就这点爱好。”罗殊音将茶具摆在了圆桌上，连茶具都是欧式复古的样式，黄金描边，上头绘着兰花，放置于小巧的托盘上，暗自生出来几分典雅来。

程孟蓁觉得，她这样的人，应当是欧洲的王孙，而不是屈居在香港这间仿欧式的大院里，做个中国最后的贵族。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察觉到程孟蓁的目光，罗殊音抬起泡茶的眼看向她。

她忙垂下眼，“您这茶具……真好看。”

“留学的时候特地从欧洲带回来的。”她凑近了些，用手摇了些夹着茶香的热气过来仔细闻着，又转头和仆人耳语了几句。

“这次回来，不走了？”程繁之开口问她。

“走？”她单手支着脸颊，抬起眼看向程繁之，明眸中似有水波流动，“阿玛特地抓我回来和你结婚，你不结婚，我还能往哪走。”

他许久也没有接她这句，屋内的气氛渐渐凝固了起来。

曹书岩清咳了几声想打破这份尴尬，程繁之却突然笑了，带着几分玩味，“把赌注都压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值得吗？”

“值不值得，试了才知道。”

仆人拿来了牛奶，罗殊音将牛奶倒入了茶中，待完全融合后分在了各自的杯盏里，“中国人喝茶，重在‘品’，欧洲人喝茶，重在‘味’，都试试吧，各位。”

曹书岩大饮了一口，赞叹道：“好茶！能喝到罗小姐亲手泡的茶，曹某真是三生有幸。”

“你呢？还喝得惯吗？”问的程孟蓁。

她亦点点头，“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