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折（三）（2 / 2）

原来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缆车，程孟蓁还以为他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会真的带自己来。

买了票，他们并排坐在靠近月台右边的位置上，“听说坐这边视野更好，广九站、卜公园、香港街道都能看到。”程繁之解释。

缆车缓缓启程，程孟蓁趴在车窗上往下看，远处的港口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原本的车水马龙也都成了静态，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变成了小小的黑点，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车越往上驶坡越抖，修建在山腰上的大楼现在看起来似乎要倒了一般，她惊讶地喊身边的程繁之过来看。

他微微探过身，“以前常听人说香港多有奇观，今天见了果真不假。”

车内众人见此景也无不啧啧称奇。

火车突然降速，她没留神，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本以为头会磕在前面的座椅上，没想到却落在一处柔软上。

她抬起头，程繁之的胳膊挡在了座椅前。

“小心点。”他收回了手，程孟蓁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撞得有多狠，她看向他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到些什么，却没想他会突然低头，正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忙别过目光，清咳了两声。

缆车到达了山顶。

山顶多是一些达官显贵的专用避暑地，都是独门独院的别墅，比起山下的商业中心，这里的高楼大院更多了一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下了车，他们绕着山顶走了一圈，从港口吹来的风暖暖的，像是在传递春天的讯息。

鞋子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是在唱着歌，呼应着远处发着呜呜声音的海风。

程繁之回头看着专注于踩石子的程孟蓁，嘴角不由地泛起了笑意。

海风、鸟鸣、花香……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祥和美好，将她这几天积郁在心底的阴霾通通扫去。

许是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别墅内的恶犬，狗吠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也吓得程孟蓁顾不得什么形象，想也没想就拉着程繁之赶紧跑。

直到将狗叫声远远甩在了脑后，她才停了下来，她弯腰喘着气，望着同样喘着大气的程繁之，脸上的笑意再也憋不住了。

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了，程繁之也笑着打趣她：“不愧是在武馆待了几年的，这么能跑。”

“四爷也不差。”她反击回去。

在山上稍作休息了片刻，他们坐上了下山的缆车。

上山和下山虽是一样的轨道线，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程孟蓁正看着窗外，却听到后座有人在议论武藤佑京被杀一事，有人说那日本杀手一定是有帮凶，否则成公馆安保那么严的地方怎么能逃得出去，“再者，”那人压低了声音，“我从警察厅得到的消息，那杀手是受了伤后离开成公馆的。”

那两人讨论的声音虽然小，可程孟蓁却听得一清二楚，两只手也不自觉地纠在了一起。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开了口：“我……那天看见他了，你也知道对吧。”

“你不说的事，我不会知道。”程繁之的回答意外地平静，这让她更加坚信他是知道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我也后悔过，可是……我没敢说。”她扣着拇指的指甲盖，“也没敢和你说。”

“那个人靠着倒卖丝绸发了财，本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的生意，所以走得也不太干净。”程繁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人各有命，那是他的命数，跟你并无关系。”

他的话像是有什么力量似的，从他的手心传到她的手心。

“离开香港了，就把这些忘了吧。”

“嗯……”

晚霞的余晖从车窗里照进来，她闭着眼，学着基督教徒，在心里作了一番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