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中秋（2 / 2）

“贺贺，这件怎么样？”李洛挑了半天，看得白之和霍箫澜都眼花缭乱的时候，拿了一条绿色长裙递到贺非宪面前。

少年这几日肚子渐大，身子也跟着渐好了起来。他接过长裙端详了一阵，点点头示意李洛扶自己起来换上试试看。

白之霍箫澜自然是很自觉地退了出去，等到房门再开的时候，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个想法：贺非宪没托生成女子，真是天犯的错误。

少年生得粉白，一袭淡绿长裙更衬得他清俊秀丽。一改往日黑衣，素色使他整个人淡雅处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袖口绣着几朵娇嫩水仙，用银线勾勒线条，裙摆处与之呼应地加了些绿叶点缀。外披翠绿薄烟纱衣，本应束得腰肢盈盈一握的缎带因为孕肚失去了作用，只是松松地打了个结系在中间。

“……有些羞人。”贺非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低头嘟囔了一句。

“可是好看的！”霍箫澜啧了一声，“没想到你这小黑兔换身衣服还是有模有样的，离洛倒是有眼光。”

李洛骄傲地看着面色绯红的贺非宪，柔声道：“明日叫小红替你挽了发髻，定会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中秋节贺非宪给下人们都放了假，小红不肯走，便留了她在府上伺候。

接近晌午时，贺非宪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李洛侧着身子盯着自己。

“……盯着我作甚，又不是没看过。”贺非宪羞红了脸，伸手捂住直盯着自己不动的双眼。

李洛就任由他这么捂着，少年的青草味道充斥着他的鼻间：“贺贺的样子，我就是看一辈子也看不腻。”

两人腻歪了小半天，傍晚时分霍箫澜在外头敲门：“你俩可是起来了？小白白说要去街里买些月饼，让我问问你俩去不去。”

李洛看了一眼贺非宪，见少年点点头回应门外：“稍等一会，我跟贺贺收拾收拾便来。”

想着晚上还要吃饭，两人只咬了几口桂花糕垫垫肚子，又唤了小红进来帮忙挽了发。正要出门时被小红唤住：“公子，擦些胭脂再走吧。”

贺非宪难免不怀疑这是霍箫澜的吩咐，那人的恶趣味十来年都是如此。转头看见李洛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只得同意。

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未施过多粉黛的面庞上缀着两个黑漆漆的宝石般的大眼，两颊晕红，嘴唇也是与之相同的颜色，似颗顶着露水的樱桃待人采撷。

霍箫澜在门口等不及了，推门看见女装的贺非宪便嚷嚷：“这谁家小娘子，生得如此俊！”

贺非宪扭头不去看他：“道长，莫要拿我打趣啦！”

过节时的晚市最为热闹，每个商贩摊子前都摆着点燃的花灯，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与不时的吆喝声交杂在一起，映入眼帘的皆是扑面而来的烟火气。

白之本想就买几块月饼，寻思够四个人吃便可，结果李洛抢着付钱不说，还把整个月饼摊子给包了下来。

“瞧你一副财大气粗土地主的模样，”贺非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卖月饼的。”

李洛嘿嘿一笑，扛着一大包的月饼像个跟班一样紧跟着自家小兔子。

说好买完月饼就回去，但许久不出门的贺非宪看见摊边新奇的小玩意就挪不动腿，抻长了脖子站在那不肯走。

“可要买几个？”李洛换了个肩膀扛月饼，把头轻轻搭在贺非宪的肩膀上问。

小商小贩最有眼力价，刚看见李洛在隔壁买了一车的月饼，赶紧说些漂亮话：“这位公子，你家娘子生得俊俏，今儿又穿了绿色，这月白色的荷包真是最配了。”

李洛看了眼那荷包，上边绣着一轮圆月和玉兔，边上还有祥云做点缀，他觉得好看，递了小贩几两银子拿了两个：“剩下的不用找了，就当听句好的了。”

小贩喜笑颜开地接过，紧着又说了两句夸赞贺非宪的话。

李洛将另一个荷包给了白之，上边绣的纹样与贺非宪的那个相同，不过是石榴红的。霍箫澜瞅了一眼：“颜色不错，你品味倒是好了不少。”

四人逛着逛着，天渐渐黑得深了，集市里的人更多了起来。这时贺非宪饿了，几人就去了一家小店，点了桂花糖藕和酒酿圆子。

吃饱喝足后，又去猜了灯谜放了花灯，直到亥时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府。

李洛扛了一路的月饼，腰酸背痛却还有苦说不出。贺非宪兴冲冲地找白之在院子里对月赏菊，霍箫澜自是也跟了过来，还带了两壶桂花酒。

三人围着石桌坐成一圈，李洛赶紧在盘中摆了几块月饼放到桌上：“贺贺怀了孕，不能饮酒。我前几日让小红买了新酿的桂花蜜，等下给你冲水喝。”

霍箫澜抿了口酒，看着李洛忙前忙后的模样：“没想到啊，他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白之喝了一小杯便醉了，趴在桌上眯眼小声说着胡话：“小宪，我定是要做你孩子的……干爹的……嗝。”

贺非宪从未见过小白失态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托着腮歪头回应他：“那定是的，说好了哦！”

深蓝夜空中挂着的那轮皎洁明月在银河水中悠悠地伏游着，向人间洒满微凉的光芒，四人欢声笑语，他们对彼此都坦诚而大方。

到了最后，大家都有些乏累，霍箫澜扶着醉醺醺的白之回去了，贺非宪也跟着李洛进了屋。

院中安静了下来，连蝉鸣声都渐渐稀疏。未用完的酒与吃食仍放在桌上吹风，金菊开得依旧曼妙旺盛，月色依旧温柔如水。

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