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雾迷雾（1 / 2）

两年前的某个夜晚。

大雨冲刷着泥土地，在地面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浅沟，混浊的泥水沿着沟壑四处爬行，蜿蜒入黑暗深处。远处的山体在雨水中若隐若现，轮廓也模糊不清，偶尔有几块碎石从陡峭的山壁上跌跌撞撞地滚落，在地面翻滚了一段距离，最后被一面黢黑的石墙拦住了去路。

石墙上开了一扇小窗，窗内人影绰绰，微弱的灯光艰难地从窗缝里挤出，穿过重重叠叠的雨幕，落在屋外泥泞不堪的地面上。

“大夫还没来吗？”中年男人焦急的语气让屋内的气氛显得极其压抑。

“村长，您先别急，外边雨这么大，可能会有点耽搁……”

“可我女儿耽搁不得啊！”村长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望着躺在床上痛苦挣扎着的女儿，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悲怆。

“我去催一催！”说话的人也不敢耽搁，打开了房门，一头扎进雨水中，身影匆匆忙忙地消失在黑夜里。

晚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涌入室内，房间里陡然增添了些许寒意。村长赶紧上前把门关好，然后回到床边，焦急地来回踱步。

“乖女儿啊，再坚持一下，忍一忍，大夫很快就到了。”村长轻声安慰着，但是声音都在发抖，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病床上的女孩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急促地喘着气，像是快要窒息了似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发丝沾上冷汗变得湿漉漉的，整张脸霎时间惨白如霜。村长也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急忙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可在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却发现她的体温低得不正常，就仿佛全身都被冰水浸泡过一样。

大雨哗哗地下着，被雨水和泥土包裹着的鞋底重重地碾过地面，留下一长串忙乱的脚印。雪白的衣角被溅上了泥点，村医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医疗箱，步履匆匆地往村长家跑去。

房门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医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雨水，便急忙问道：“抱歉村长，我来晚了，情况怎么样？”

“……很好。”村长跪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但是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好”的意味。

医生顿时感到不妙，急忙上前查看。

床上的女孩正安安稳稳地睡着，神情很平和，看不出来有什么痛苦。如果不是胸口没有起伏，医生真的要以为女孩只是很平常地睡过去了。他给女孩做了一些检查，却没能查清女孩的真正死因。

房间内断断续续地响起几声极压抑的呜咽，村长面前的地面已经湿了一片，汹涌的泪水一滴紧接着一滴，就像屋外的瓢泼大雨，在漆黑的夜里侵蚀着脆弱的土地。

女孩离开的第七天。

这一噩耗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村民们自发地来到村长家吊唁。因为村里各家平日关系都还不错，所以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家都感到很痛心。

然而新的意外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发生。前来吊唁的村民，不知怎的一个个感觉头脑发晕，脚步虚浮。症状比较轻的坐着缓一会儿就没事了，稍严重些的就感到有些恶心，还有抑制不住的干呕，就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老村长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站在村长家门前，颤抖地指着众人叫道：“诅咒，这是诅咒！”

“是诅咒！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对！死得不明不白，还让我们也染上了怪病！”

门外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也纷纷嚷着。

村长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了，丧失爱女的痛苦几乎夺去了他的全部生命，他们想闹，就让他们闹去吧。

“我们必须想办法破除这个诅咒！”不知道是谁又这么喊了一句，立刻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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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诅咒的来源？”方景行问道。

娟子轻轻地点头，说道：“从那之后，每个月的十五，村里很多人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有时严重的还口吐白沫，甚至昏迷。”

村卫生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医务人员正忙里忙外。所幸婚礼上倒下的宾客有几个只是昏迷过去了，但是对于一所乡村卫生室来说，这几个送来的病人还是占了不少空间，把这个本就不大的房间都挤得满满当当。

屋外围着好几圈人，或好奇或焦急地向内张望着，试图看清屋里的情形，白色的窗帘“唰”地合上，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但是还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死了这么多人…… ”娟子看着卫生室白色的帘子，喃喃着说道。

方景行斟酌了一下，才委婉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其他原因？”

“你是说有人下毒吗？”娟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随后就否定道，“不会的，村里的大家关系都很和谐，绝对不会有人因为什么事伤害这么多人。”

“那有没有可能是村子外的人？”

娟子想了想，又摇头道：“也不太可能，几乎没有什么外人会到我们村子里来。也就今天韬哥哥的喜宴，你们是这两年来唯一一批外来访客。”

方景行又问道：“那关于诅咒，还有其他的什么迹象吗？”

娟子又开始沉默了，她低头捏着衣角，眼神也游移不定。

方景行看她还是不愿意细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正想着岔开话题的时候，娟子却犹豫着开了口：“还有就是……在十五这天，比如说今天，晚上的时候村西坟场会有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嗯。”娟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说道，“听老村长说，是一个女孩子的魂魄。”

“魂魄？不是鬼火之类的东西？”方景行有点诧异，一般来说乡村里流传的怪奇传闻，不外乎是有鬼火飘来飘去，还有某些奇怪的声响，但是既然说是魂魄，那应该就是能看到比较清晰的轮廓了。

“不是，是很清楚的一个女孩子的魂魄。”娟子说道，“还会发出很奇怪的声音。”

好了，奇怪的声音出现了，这种多半是可以解释的自然现象，要么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方景行接着问道：“那个魂魄长什么样子？”

娟子有点发怵，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没见过。”

那看来是有必要去探一探了，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两年来不间断还特别准时地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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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冬夜一片静谧，若是夏天还能听见几声蝉鸣，冬天就只剩山风拂过树梢孤零零的叶子，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今天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

云雾村缭绕着的雾气在月光下化做一缕轻纱，缠绕在阡陌林间。也许有人会觉得，这飘渺的感觉像是天上的琼楼玉宇，穿行其中仿佛羽化登仙，但是对于今晚的云雾村，这雾气只能是平添凄凉。

黑色的夜幕笼罩着村庄，村里人家星星点点的灯光开始陆陆续续熄灭，没过多久，整座村庄便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中。

三盏微弱的亮光穿行在星罗棋布的房舍之间，弯弯绕绕地朝着西边行进。

“为什么非要大晚上的去坟场啊……”石韬极力压低的声音还是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他晃了晃手电筒，以吸引前面两人的注意，“听说坟场还有奇怪的传闻，我们就不能白天再去吗？”

“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怕鬼找上门。”方景行一脸坦然。

“你还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说说你做的哪件不是亏心事？”尚言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要嘲讽一句，接着回头看了石韬一眼，“白天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去的，再说我们也没让你跟来啊，你要是害怕可以先回去。”

石韬冷哼一声：“你要是不怕的话，就别总是拽着方哥不放手啊。”

“……我乐意，你管我！”尚言凶巴巴道。

“那你可别像小时候那样，被隔壁楼的大狼狗一吓就哭天喊地的。”

“你都被吓晕了，躺了一下午你忘了？还好意思说我！”

方景行无奈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说道：“你们是打算把全村人都叫起来围观我们夜闯坟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