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追男(1 / 2)
承明宫中,夜云衣还在跟她老娘大眼瞪小眼。
夜后见自家闺女明显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从没见过她这么胡搅蛮缠的,自己不答应,干脆还就瘫着张脸黏人坐那儿不挪动了,忍不住揉额。
“你看看你,脸拉长的就跟前几日那些妇人们口中裹脚布似的,至于?再说母后就想知道知道了,你跟那云家小子,究竟怎么个有机缘法?也能劳得你这般对他惦念,还非他不可?”
夜云衣却闻言一愣,旋即什么云家不云家的通通暂且搁置顾不上了,一把抓|住夜后手,攥紧了匆匆忙问她。
“您说什么?什么裹脚布?”
夜后司封雪被她一下子动作掐的还挺疼,见女儿面色瞬间难看非常,以为出了什么事,想不明白却还是赶紧先回她。
“怎么,你还没听着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说是从北边沧平国传过来的法子,用长长白巾子再夹上竹片儿,或是裹进去瓷片瓷渣的,就能把女子小脚缠成不大点的三寸金莲,格外的看起来精致好看。”
夜后却对此等事情嗤之以鼻,嘲了声冷笑,“不过我听着,就觉实在没意思。”
闹来闹去,也无非打着献媚的心思,是为多得男子的几眼青睐罢了。就生生折了自己根骨,没得自堕身份。
夜后也是前段时间听进宫的其他命妇闲聊时提及,说是现在外头对于这档子事,闹得还挺热闹,听说几位官家的小姐,已经有尝试过了的。
几名命妇当时跟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满脸嫌弃不忍。说那法子,啧啧,可真真是折磨人的狠。也亏得那几位别家小姐能忍得下来,虽说吧,也是被迫无奈,不过是受了后院主子娘的磋磨人手段。
因此她们都只当这是桩玩笑罢了,笑过就算,实际并没怎么往心里去,觉得是些不入流小事。
可见现在自家女儿在听闻以后,愈发凝重的神色,夜后向来对于夜云衣的胸中成算十分了解,她们这闺女打小|便是个别人走一步,她就已经能算出往后十步的主,拧眉便问。
“怎么,可是这裹足之法有何异常?”
转眼一想,这是从别国传过来的,或许她是因着此点才会不得不防?
却见夜云衣沉默不作声半晌,冷着脸摇了摇头,抬头看自己。
“母后,您可知这法子,现已传进来多少日子了?”
夜后歪头想了阵,“前几日听几位夫人提起时,怕是已经......有段时候了?小半年?”
其实她自己也真心不太清楚,只有个大概估摸,见夜云衣越听脸越黑,拍拍她手。
“你若想搞搞清楚,不若今儿个,母后再唤几位对这事知晓的命妇进宫详细问问?不过你对这事怎么如此在意?母后看来,也就小打小闹。咱们盛乾国女子地位,虽如今也确实时有得看男子脸色,但根骨沉心思坚,这种折损糟蹋人的浑法子,你放心,在咱们这地儿啊,可不比它沧平。”
夜云衣却郑重其事,“母后可知,当年此法在那沧平国境内传成体统所用时日,前后共计多久?”
夜后虽过去也没少听她们隔壁家里头有关女子裹足之事的“盛行壮举”,可更多实情,没仔细关注过。想了阵,“怎么也得十几几十年吧?”
她可是知道的,沧平境内不拘年长年幼,女子到了现如今,几乎人人皆以缠足为美,所以所需用时,怕是得不少才对。
可夜云衣却沉目摇头,竖起自己两根葱白指尖,晃了晃,“错,区区两年足矣。”
夜后这下子一震,瞪大眼纳罕极了,“怎么可能?”
夜云衣唇角掀起,泄|出一声其间讽笑,“母后,虽沧平裹足历史上可推至二十年前,但自其国内此举出现之日,再到最后风靡,其中......确实不过才历时短短两年罢了。”
恨恨一拍桌,指尖搅紧掌下霞光金绣的桌边一方锦帕死紧。又随手挥落,冷眼看着那小物件晃晃悠悠,如失了所有倚仗的浮萍般转眼落地沾了灰,眸中黑云压城,雷霆积聚。
“母后,此事我得管。”
否则两年后的盛乾,怕就得是又一个今日|她们隔壁的好邻居——沧平了。
这事她本上一世就已经历过,虽牵扯不到她的身上,毕竟夜云衣身份其他女子根本无可比,但不得不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了盛乾国比起周边其他三国来说女子地位远要高出不少的原本国情,猝不及防遭到了严重动摇。
从此,女子小脚仅为取|悦夫君之物,成了可供人品评把|玩的不过“物件”。
本是被用来让人顶天立地的存在,硬生生也被磨烂了折弯了,变作一件件夜间香闺之中才能你知我懂的彼此间情趣,乃阴私事。夜云衣光是想想,都觉作呕非常。
这究竟得是多么一种畸形的脑子大抵有病人,才会想出来的肮脏破烂法子?
先不说当时对她登基后的统治有多不利,光冲着它对盛乾女子往后日子里的百般折磨这一点,夜云衣上一世发现晚了,已流传甚广无力补救,今生,却绝不容许这苗头还能再有机会趁势燎原。
别国她管不着,可现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要还能让此等混账贱人再猖狂放肆下去,不又白活了一遭?!
心头火一起,便起身,也没功夫再磨蹭什么儿女情长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距离在自己国内出现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毕竟她至今从未听到过有关于这方面的任何传言,却不想是自己狭隘了。
她没听说过,并不代表这事就尚还未发生。只能证明是她自己的消息渠道还有待进一步被拓宽,是夜云衣对这些小道消息到底没太放在心上,才会多少有所忽略的缘故。
心里头懊恼,准备呆会儿还是得着人出去,好好一番详查才行。
这么想着,愈发憋不住了,匆匆丢下句:“母后,我先去趟父皇那里,得空了再来陪您。”便转身带人,已经走了。
夜云衣惯来是个风风火火的行动派,想一茬是一茬,夜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这会儿也不觉有气,只看着她远去背影又开始头疼。
想着自家这闺女真是,把什么大小事情都揽到了她自己身上了,活该天生操心的命,摇头哭笑不得。
转头,又对秦嬷嬷想了想说,“去让下头人也把这桩子事收罗收罗消息呈上来吧,被这丫头一通搅和,弄的本宫也有些好奇了。”
秦嬷嬷点头应下,添了句,“咱们殿下是会心疼人的,乃我盛乾之福。”
夜后只是跟着笑,不紧不慢,“还早着呢,这才到哪儿啊。”
夜云衣这边,因为有随时出入皇极殿的权力,虽最近确实被圣上明言相当于变相禁了足,但明罚实则暗宠,这种事情但凡长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所以此时来到了殿前,她说要进去,门口守着的两排侍卫无敢不应。
行礼便撤开两步,容出了身后两扇紧阖殿门。
此乃皇极殿侧面,从此进入,径直再往里走不多久,便能直通下朝后,她父皇在此另行处理政事的小侧殿了。
夜云衣回身朝红昭一个眼神示意,红昭点头,遣了其它的宫女太监在离殿门口更远些的地方静候着,她自己则退到为首的两名侍卫身旁,跟着就近守着了。
夜云衣已经推门进到了里边。
不久后听到几声隐约人声,果然是父皇已经在跟几位朝中亲信大臣开小灶,恐怕就今日的朝议重事商议结果了。
转个弯,几人讨论的声音愈发响亮,抬眼,里面人已认全。
正稳排大坐在上方御案前的她父皇,也正好抬头看到了自己,视线便不由多凝在她身上一瞬。下首大臣察觉,掉头望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殿下竟然也进来了?
反应过来纷纷对夜云衣躬首行礼,夜云衣随意挥了挥手,便示意他们起身,该干嘛继续干嘛用不着过多在意自己了。
绕过下面这些人上到上头,父皇的近侍太监也即太监总管福喜公公,已经扯着面皮子笑得欢实,早早为夜云衣拉开了御座旁的另一把精致龙纹木雕软椅,唤一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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