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第二天我爸没起来弄早饭，也没开车送我。我索性跳过了早饭这一流程，直接自己走去了学校。

昨天我查了一宿的资料，仍然对黑板报该怎么出毫无想法，要是以前，我肯定想不到我还有为了黑板报发愁的一天。

啊——风水轮流转。

实际上我是夹在我自己极其高涨的士气和极其低迷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别提自救，一连好几天上什么课都好像一滩腌入味了的海蜇皮，饭都不想吃，饭点就到小卖部去买一块面包掰碎了喂鱼。

张鸿一连几天找不到我，急得骂娘。我在校长室门口的小池塘边上喂着鱼都能听见他在跑去食堂的路上尖着嗓子叫我的名字，活像长胡子老生硬练花腔女高音：“韩~其~商~你~妈~的~投~胎~了~吗~~~~~~~~”

我想笑，最终都没能笑得出来，搓碎了手中硬邦邦的面包，池塘里的锦鲤圆滚滚地在水中翻腾，对我廉价的施舍趋之若鹜。

这周末学校举行了一次月考，我发挥得居然还不错，语文考得尤其不错，自从我参加作文比赛之后，老何对我的评价在肉眼可见地一路飙升，在我回回放飞自我写出一系列例如美女入殓师尊敬职业在低处高贵，留学生回国种柚子不忘初心，大巴席地而坐表弟保持天真等非主流叙事作文之后，老何基本已经认定我是不可多得的文学天才，回回都让我上台朗读——从不用投影仪，因为我的字罕有人能识别。

有一件事超出我意料之外，就是周向言的议论文其实写得非常好，字也确实非常不错，老何一向区别对待，舍不得给我用的投影仪回回遇到周向言就积不住灰，总要在大屏幕上投了再投。

周向言的风格不像我那么剑走偏锋，他非常端正温和，逻辑感也很强，整篇往往找不出特别出彩的句子，但读起来就特别舒服，用一些很媚俗的素材也不会造作。隔壁班一个以前同学听说我作文写得还行，向我讨要素材，我就把周向言作文复印件加在我自己的作文里借给他了，结果他看完以后贼激动，说我写的作文一个字没看懂，但觉得周向言的作文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缠着我直打滚，要我多拿几篇周向言的作文给他借鉴。我扶着窗一边听他嚷嚷一边微笑，偷偷透过后窗玻璃瞄周向言的背影。

但是周向言语文英语好得出奇，数理化就明显不行，这次月考下来总分排名居然还在我后面——我是主科飘忽不定，副科稳定发挥，九门算总分还能排到班级前二三十名，清点下来有几门前五，还有几门倒数，弄得班主任老张摸着秃顶看着我一个劲儿地叹气。

周末学校为了剥削我们的休息时间，居然整出一个成绩分析与动员大会。我坐在我同桌旁边翘着二郎腿，把卷子折成纸飞机纸扇千纸鹤小白船，后来实在无聊，用签字笔在我同桌手臂上写字，肉麻兮兮的一句话，Bemirrorsword and shield，我练过花体，写出来就像纹身，我同桌像个傻狗一样特别兴奋地甩手，还把撩起袖子的小臂伸到后面去给别人看：“好看吧？”

“好看。”后面的兄弟点点头，我猛地一回头，周向言抱着一本五三，坐在我左后方。

“我写的，厉害吧。”我同桌臭显摆，我往旁边挪了挪，满脸的冷漠和事不关己。

“韩其商写的吧。”周向言说。

“我靠。”我同桌震惊，“你怎么知道。”

周向言张嘴，好像卡壳了一样顿了一秒钟，耳朵渐渐红了。

“我见过他写的字，我记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