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行吧，我冲他点点头。陈安咧嘴笑得无比开心，像极了一条耍酒疯的哈士奇。

下课铃打了以后陈安拉着我几乎是飞出了教室，校服下摆飘在屁股后面，像一只风筝一样一骑绝尘，我其实体育只能算是中等偏下，没跑几步就喘不上气了，扶着膝盖扯着对牛肉面望眼欲穿的陈安强制休息。

“商哥！”陈安快急死了，“不早点去要排队的啊！”

“壮士，您先行一步。”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等会儿去找你。”

陈安可能就是等我这一句话，屁股一拍就朝着食堂飞走了。

我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直起腰慢吞吞地向前走，我的口腹之欲一向不强，至少不会因为一顿少吃什么特别难受，我同桌就不一样，据说初中的时候因为一顿红烧鸡翅坐在厨房门口对着他妈嚎啕大哭，到现在已经是但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食堂一个肉菜4块一个素菜2块白饭五毛，这小子愣是能一顿吃三十几块钱，还不长肉，也是天赋异禀。

“韩其商！”

我楞了一下，脑海里稍微转了一下，刚反应过来这声音主人是谁，后背就不由自主地“刷”地冒出一层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腿就跑——天知道，我从上高中以来吃饭就没这么积极过，唯一一次豁出命来朝食堂狂奔居然还是被人撵着跑，想想还挺滑稽。

然而我不甚优秀的物质基础还是拖了我的后腿，我被张鸿那孙子一把拽住后领子，框里哐当地来回摇摆了几个来回，用尽全身的定力才能不一屁股坐在地上。

“跑什么。”张鸿其实比我高，站在低头大喘气的我面前更是有一种捉摸不透的居高临下感，“这几天净躲着我了？嗯？”

我没法反驳——我确实是躲着他来着，初中的时候张鸿就这么阴阳怪气，但由于我那时候也是如出一辙的阴阳怪气，那种有话不好好说的奇怪行事风格不仅不讨厌，甚至有点可爱，现在我朝着正常人的方向一路撒丫子狂奔，觉得在张鸿旁边呆着越来越别扭——我不知道这正不正常，反正肯定不好意思开口就是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张鸿说，笑嘻嘻地蹲下来从下面直视我，“也不会霸王硬上弓，你怕什么呀？”

又来了，又来了。我直起腰，一巴掌拍在张鸿脑门儿上：“求求你把这油了吧唧的腔调改改，咱又没什么，干嘛说得好像我要对你负责一样，恶心。”

张鸿收敛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他总在笑，而且是一边嘴角高一边嘴角低的笑法，并且此人瘦，黑，不遗余力地在“学校内只许穿校服”的铁律下翻江倒海，常年不是衬衫开三个扣子就是露脚脖子，还花孔雀似的非要跟别人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体接触，然而他除了臭美，其余所有精力都用来附庸风雅，甚至在月考的时候用甲骨文写了一首七言律诗当做语文作文——当然，得的分数是个位数，当他笑的时候，所有他不合常理的、矛盾的特质都被团吧团吧粗糙地组合在一起，有种诡异且摇摇欲坠的和谐，但当他不笑了的时候，这些特质就像骨刀一样刺破他的皮肤，和谐感分崩离析，知道弗兰肯斯坦吗？他大概就是那东西的远亲。

“行吧。”不笑的张鸿点了点头，一手勾过我的肩膀，“吃饭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