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梁丹*成其斌(1 / 2)
陆松宇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床上,耳边传来浴室的水声。陆松宇有个奇怪的习惯,一回到家,不管是几点都一定要洗澡,故而每次都是他洗好澡躺在床上了,程书翎才去洗澡。此刻他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回忆起程书翎不在的那几天,他也是这样,看着天花板发呆,接着没有来由地打冷颤。
如果命运坚持为他带来一次分离,该怎么办?
环视一圈这个房子,陆松宇突然就有些舍不得了,他住进来也没多久,却像是住了很多年一样,特别自在,特别熟悉。如果他跟程书翎算了,大不了就回到原来租的房子里,从kk辞职再另外找份工作也不是不行。
他胡乱想了一通,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开口说分手,又舍不得程书翎那点好,毛毛躁躁地蹬了几下被子。
他闭上眼睛,几乎就要看见学长的脸庞和笑容,分别那日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暖暖的照亮了那个小小的世界,学长略微粗糙的手指在一片薄雾中轻抚过他的眉眼,停在他的鼻翼,他看见学长嘴角的弧度,遥远而熟悉,他几乎就要听见学长开口对自己说“一路北上,沿海南下”,可是恍惚间又不见了,他“啪”的睁开眼,想抓住些什么,却只看到了程书翎。
程书翎没想明白,这人哪里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胡思乱想,掀开被子上了床。
平时陆松宇很少在床上跟他说话,只自顾自看书,看累了就自己睡,压根不管程书翎在干嘛,可是今天晚上他却一直盯着程翎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程书翎现在不怎么调戏他了,知道他心里脆弱,调戏不得,只跟他目光相对,用眼神询问他想说什么。
“你不在的时候,我找了一回时云归,跟梁丹也说了几句话。”
“面对别人有这么难?”程书翎只觉不可思议。
面对别人不难,面对你才难。
沉默许久,陆松宇又蓦然开口:“你累吗?”
“只要是陆老师开口,就永远不累。”
陆松宇掀开程书翎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到他身边,默默拉起他的手,从自己睡衣的领口处探了进去:“你想要吗?”
程书翎纵横情场多年,虽然称不上风月老手,但不至于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偏偏这人糊弄不得,于是老老实实回答:“想。”
“你从来不说。”
程书翎手一僵,随后缩了回来:“不敢说,怕你心里没放下。”
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也就不必明明白白解释了。陆松宇从床上坐起,依旧抓起他的手,示意他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不是没放下学长,是没放下这个。”陆松宇脱下衣服,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他的身上依旧留着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尽管随着年岁逝去,颜色和痕迹都逐渐淡漠,可依旧能看得出来。
程书翎还没从他主动脱衣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陷进了新一轮的震撼与迷惑中。
陆松宇住进来半月有余,程书翎不提任何要求,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这一晚,是他第一次看见陆松宇的身体。
“这是······”程书翎动作又轻又慢,手指抚上他腰上一道细长的鞭痕,那伤已然褪过许多次颜色,只留下浅浅一层,可程书翎好似以为,那还会痛似的。
“现在还想要吗?”
程书翎跟着坐起,低头亲吻他的脖颈,他身上留着沐浴露的清香和刚洗浴后的干爽,在那完美的锁骨上几乎叫人欲罢不能。
陆松宇背上伤痕只多不少,程书翎的心脏被狠抓了一把,全身的血液都要决堤而出,他抱着陆松宇,一直从他的锁骨往上亲到耳朵,而后在他耳边细不可闻地出声:“宝贝儿,别怕,我在呢!”
陆松宇曾经真的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可是程书翎这么低声的一句话,就把他击溃了。他想哭,想放声大哭,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恐慌都哭出来,但他只是双手环上程书翎的腰,低头在他肩膀用力咬了下去。
程书翎动也不敢动,强忍着疼痛,只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这块肉咬下来,也就在这样的疼痛里,他终于明白,陆松宇过去的伤痛,不是用一句“是我把他克死的”就能说清的。
陆松宇抬起头时,程书翎终于松了口气,一看,肩膀果然见血,还得好声好气安慰他:“没事,都过去了,嗯?”
“算命先生说我命硬,会把自己爱的人克死。”陆松宇像是没了魂似的,一板一眼地说着程书翎不知道的事,说他是如何在“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两个称呼间纠结,说他如何用学习来逃避家庭和同龄人,说他如何一心盼望长大以永远离开那个愚昧的地方。程书翎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便是相信科学远离迷信的,陆松宇这些遥远的经历,在他听来是这样不可信,因而也更可怕。
他想起了毕司沃斯先生,那个一直想有自己房子的毕司沃斯先生,就是这样的,他不能去有自然水源的地方,一打喷嚏就会带来厄运,是这样的愚昧和不可理喻。
恍惚间,程书翎感到,陆松宇其实没有说自己的事,只是在用一种奇妙的语言读着那段话——于是毕司沃斯先生离开了这所他唯一有部分所有权的房子。在以后的三十五年里,他像一个流浪者一样,辗转在没有一处他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除了他在那个由图尔斯家族掌管一切的世界里面试图建造的他自己的家庭,他也没有家人。随着外祖父母去世,他的父亲去世,他的哥哥们远在菲利斯提的甘蔗地里,德黑蒂成为塔拉家的佣人,他自己也很快长大成人,离开贝布蒂。那时候她已经生病,变得越来越没有用,越来越无法接近,他感到他的确是孤立无援的。
陆松宇没有停,一直说到他离开村庄,遇见学长,说他如何喜欢学长,如何给学长带去了不醒的诅咒。
程书翎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庞和事不关己的语气,却难得地对他的自责感动身受,忽然间思绪又从毕司沃斯先生到了还没看完的《海边的曼彻斯特》,卡西·阿弗莱克一个人冷漠地去各家各户修理管道或电器家具,在回故乡的路上会想起他过往的快乐时光,那时候的程书翎,被阿弗莱克面无表情的脸压抑得根本看不下去,也就压根没想明白,那天时云归是怎样问出那个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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