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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顾佑荣入翰林院 一访陌阳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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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不看人,甚至连菜摊子都给掀翻了,那老农民也不着急,如大海中被水波推搡的鱼一般跟着人群往前跑,大抵是比起身家家当,还是儿孙的仕途更为重要 。

毕竟这一条路,能换几百个甚至几千个破烂的菜摊子。

玉骢摇着尾巴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赵东风笑了笑,翻身下马一把抓住抬脚欲溜准备去看皇榜的老头:“哎,老板!这生意不做了?”

待骑着玉骢优哉游哉地到达顾家时,顾家一家子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忙得团团打转。

见赵东风来了,顾父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木椅,赵东风一改前番模样,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宽慰道:“顾伯伯,舍南真是好样的!”

顾父咧着嘴憨憨地点了点头。

“舍南!舍南!”赵东风四处唤道。

“应留!”顾佑苦着脸半身麻衣半身绸缎出来,欣喜中带着丝急切,急切中又多了份羞赧。

“这探花郎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赵东风掀起衣摆坐下,“我这喉咙可是喊了半天才出来,了不得了不得……”

“应留,这是什么话。”顾佑上前给赵东风倒了杯茶,“探花不过是当今圣上一时兴起赏的虚名罢了。”

“是——是——”赵东风料到他会这么说,却没看见顾佑眼中的落寞。将手中瓷坛子推向顾佑,使了使眼神道:“探花郎可瞧瞧。”

顾佑满腹狐疑,打开后却一声惊呼:“松醪春!”

“拨置千忧并百虑,且醉一斛松醪春。”赵东风摆手拨了拨酒香,连皮带肉都醉得舒展开来,道,“虽说如今你已考取功名,无甚么忧虑了,但是看在前些日子你天天念叨这家伙的份上,我今天也算是破例大方一回。”

“知我者应留也!”顾佑顿时兴致大好,端起酒坛仰头欲往肚里灌,还没碰嘴却被赵东风一把夺下。

“探花郎,你急甚……”赵东风慢条斯理重新将酒盖盖上,挑眉故作神秘道,“等正行来了,咱今天啊……要去一个好地方。”

京师中央有座梨园,名为“陌阳”。相传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想必此间楼宇便是黛石所砌。

从北山的山顶上眺望,特别是在春意朦胧的好雨时节,亭台楼阁的砖瓦墙壁,玄与白相映成趣,水乳/交融,似是对立而又统一的阴阳符,又似画家笔下肆意的一摊墨水与刻意的留白。

称为阁,是因其有两层之高,皆可供公子哥们看戏闲谈。巨大的木桩撑着台子,戏子们在上面行云流水般的演绎着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绝出好戏。

阁与后院间夹着一扇垂花门,门上檐柱悬于中柱穿枋上,仰面莲花徐徐盛开。

不仅隔了外院与内院,也隔了风流公子的纸醉金迷与普通百姓的辛酸苦辣。

人如川海,四处嘈杂。

赵东风站在陌阳阁的门口,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景物,想起了赵白启的告诫。

“应留,应留。”杜陵语朝怔住的赵东风喊了几声,问道,“你确定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

赵东风缓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正行,你可别小看了这地方,这处啊……好玩儿着呢!”

说完大步迈进,朝里走去。

三人拣了个干净的桌儿坐下,唤来店伙计上了些点心瓜子。酒已斟满,三人刚欲举杯同饮,不料被扫了兴致。

“这位客人,本处规矩不能自带酒水。”那小二唯唯诺诺,低头道。

赵东风刚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听到这话倒又乖乖放下,冷笑道:“哦?这可真是个新奇的规矩。”从钱袋子里拿出两锭银子放在小二手上,戏耍道,“那你这儿可有松醪春?”

那小二为难地摇了摇头:“松醪春是松脂所制,即便是大户人家也很少有人喝得起,小店没有……”

“你瞧瞧——”赵东风曲指敲了敲桌,“我要的酒你们竟没有,又如何说出不准自带酒水这话来。你且将这两锭银子拿去,就当是我们买了两坛花雕,莫要再来烦我们。”

小二听后只好点了点头,躬身退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台戏刚了,报幕者手持铜锣猛地一敲,清了清嗓子道:“下场——《穆桂英挂帅》!”

月琴被琴娘用指猛地一拨,如同水珠落入玉盘砸出了铮铮之音,空灵、清透,传到了陌阳阁的边边角角;京二胡随之被缓缓拉起,尾音哀怨而又悠长,如一丝薄雾勾起了人们心中的忧愁;接着竹笛笙箫一同而上,丝竹声入耳赢得全场一片叫好,最后钹与钹之间的猛烈碰撞,如同地底暗流涌动的岩浆瞬间喷发而出。

一女子身着正红戏装,头戴雉翎盔点绸七星额,深厚四面靠旗,靠肚小,绣着双凤牡丹,肚下缀二层飘带,虎头肩下另衬荷叶袖。

峨眉描粗与眼双双悬吊,红白油彩好似泼墨,外加桃红胭脂由深到浅,衬得眉目如画,如拂春风。足蹬薄底彩鞋,脚下一停一顿恰到好处。

只见那女子眼神伶俐,手比兰花,张口开唱:“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

嗓音清丽婉转,风韵神采活脱脱的就是个穆桂英站在台上。

赵东风一杯酒刚下肚,不知是否醉意上头,随意往台上一瞧,眸中流光陡转。

恰似一池春水,被顽皮小儿丢了石子,被泛舟的竹竿点了星子。

而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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