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天秦朔捡哑巴 哑巴名叫张千疏（1 / 2）

宣正二十六年的雪下得极大。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三日，铺了满地的银装，万物一片白茫茫。路上仅存几粒行人小步迈着，双肩上拢、手脚并缩，嘴里一边咝咝哼着，一边往外吐白烟。

刚在深林里蹲了半日的秦朔裹紧了身上的厚重夹袄，拎着野味儿的右手不禁缩在袖子里，皴了大片，因天气太过寒冷，他那高大的身躯如今并成一团圆球。羊毛毡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给什么东西挠痒痒。他稍微动了动快眯着的眼珠子，嘴里抱怨了一句“鬼天气”。

道路旁的屋子前多是顽皮小儿做的雪人，一大一小的不明疙瘩被堆放一起，树枝弯成的一字嘴咧得诡异。秦朔见了笑上一回，正想到自己的童年场景，一旁的雪人突然动了一下。

吓！

秦朔一时打了个寒颤。

这鬼天气，冻得人都花了眼。

他又往那瞧了一瞧，雪人抖落了身上的雪，竟睁眼对上了他！秦朔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鬼东西，却记住了那双眼。

一双夜明珠般的眼睛，又像是潭子里汪的一池泉水，比月下的积水空明，然而又倒了皂黑的墨水，乌得直教人心沉。

他试探着往前迈了几步，这时雪人身上的积雪已被抖落干净，露出了原有的样貌。

竟是个孩子！

“你是谁家的小孩，大冷天的不回家？”秦朔伸手替他抹了脸上化开的雪水，问道。

那娃娃只愣愣抬了一双眼，像是没听见。

秦朔见他不答，又换了个问法：“你冷不冷啊？”

娃娃点了点头。

看来不是聋子。

“你爹娘住哪儿？我送你回家。”秦朔瞧他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那娃娃又像是没听见，乌愣愣瞧着。

“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秦朔扯开遮脸的棉布问道。一口白烟喷出，像是烟囱炊熟了米。

四周冷寂，唯有啸风呜呜吹着哨子。

秦朔叹了口气，又见他脸色青紫冻得不轻，道：“走吧，我带你回去暖暖。”

娃娃抱紧怀里的红木盒子，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头。

野味儿没打着几个，倒捡了个小哑巴回家。

刚到家，老婆孩子一溜儿地跑来：“爹，今天打到什么好东西没有？”

“哟！这是谁家的小娃娃？”李兰问道。

“路上捡的。”秦朔脱了外层夹袄直哈气，“这鬼天气，真真冻死个人。”

“这大冬天的，戏班子里捞不着油水，家里孩子也吃不饱，你还有心思在外面拣个包袱回来！”李兰一边抱怨，一边将盛了稀粥的碗掼在秦朔面前，“嘿——不会是你哪儿搞出的野孩子吧？”

“你这瘪嘴婆娘，不会说话就闭嘴！”秦朔对她骂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啊？”秦湛绕到娃娃面前，好奇问道。

秦朔摸了把儿子的乱毛：“甭问了，是个哑巴。”

“你居然带了个哑巴回来！”李兰拉了回嗓子准备叫唤。

“别叫了，等天暖和了送人就是嘛。”秦朔撇嘴道。

李兰一声驴鸣还没开嘶，又咽回了肚里：“那咱们不是还得养他一阵子……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她眼尖，看到娃娃怀里藏的红木盒子，刚准备伸手，被秦朔推了一把：“你个婆娘抢人小孩的东西干嘛？害不害臊？”

“我还不是想看看这盒里装的是什么嘛。”李兰抱怨。

“是什么也不是你的东西，甭惦记

！”秦朔摆手。

“爹！爹！”秦湛习惯了父母的打嘴皮子，拉了把秦朔的袖子，“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吧。”

“贱名好养活。”秦朔动了动脑子，张口道，“就叫小哑巴吧。”

“小哑巴！”秦湛也跟着叫上一回。

小哑巴正式成了秦家的一员。

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圆准备年夜饭。

到了晚上，李兰大方一回买了几斤肉包饺子，秦湛在旁打下手，秦朔站在大锅前炒菜，小哑巴端着盘子等接菜。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窝在炭炉边，碗里的饺子塞得满满当当，直往外冒香味儿。

“你站在那儿干嘛？”李兰朝小哑巴招了招手，“快过来。”

小哑巴朝秦朔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