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骤变（1）（1 / 2）

次日破晓之时，天边白夜交替，灰蒙蒙的天际泛着鱼肚白，微光透过白花花的窗纸投进屋内，让原本昏暗的房间渐渐明朗许多。

许含章被沁芳叫醒，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在卧房里，才想起来昨天夜里自己守岁趴桌子上睡着了。

“俞冕和王爷呢？”

“他们二人寅时便各自回府收拾准备上朝了，估计这会子已经出发了，公子也快些起来吧。”

“那是得快些。”许含章从床上下来，急匆匆地把官服往身上套：“新年第一天正旦朝会就迟到，铁定要被皇上当众批评的。”

沁芳弓着身子替他系好腰带，说道：“公子不用着急，轿子已经备好了，奴婢准备了包子，你洗漱过后直接带着路上吃，赶得上的。”

许含章笑道：“你做事就是周全，若是哪日离了你，我还指不定出什么岔子。”

“那奴婢就一直伺候公子，出不了岔子。”沁芳又将他按在椅子上，拿着木梳娴熟地替他束好头发戴上官帽。

“我倒是想留你，人家木侍卫眼巴巴等着呢。”许含章故意顿了顿继续说：“你头发上的簪子不错。”

沁芳轻哼了一声：“一个花簪而已，奴婢在坤元府什么好货没见过。”沁芳嘴上这么说着，顺手拔下发髻上的花簪收进怀里，她不想太惹眼，免得一个个看见了都来调侃她，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是新年第一日，按例举行正旦朝会，总结去年的得失，展望新年的目标。朝堂上依旧气氛肃穆，官员们拿着朝板跪地齐呼万岁，同声说了些新年的祝贺词。

“众爱卿平身。”

闵樊身着龙袍坐在殿中，脸色严峻，许含章偷偷瞥了一眼，心想皇上不会是因为昨夜放炮仗的事情生气吧……

闵樊道：“这次朝会不同往年那般轻松了，辽国那边突然说要派使臣来我朝进献年礼。”他冷笑了一声：“朕的生辰他们都没派人过来贺寿，如今过节却突然派使臣前来，不用朕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所意为何。”

顾客芩拱手说道：“皇上，微臣入宫前刚得到消息，辽国使臣耶律准带了四个侍从快要抵达皇城了，臣已经安排李止山在城门口迎接。”

闵樊点点头：“多派些人手盯紧他，务必保证使臣的安全， 若是在皇城里闹出事来，盛璟与辽国这一战就非打不可。”

闵攸微微昂首看向龙椅上的人：“皇上还想免战吗？他们这时候派人过来，明显就是来挑事找由头开战的，说不定辽人已经在崎沟关外安营扎寨了。”

司马宁附和道：“皇上，王爷所言极是，辽人必然是有备而来，光是盯着使臣，也防范不了他们的动作。正值春节，戍边的将士们念家，聂锋又死于牢中，士兵们士气必然大减，若是辽人趁机进攻雄州，只怕这一战有些困难。”

顾客芩拱手说道：“王爷与丞相所说也不无道理，既然辽人已经有动作，我朝确实应当早做防范。”

闵樊微微点头：“如今没了聂锋，虽然朕已经擢升王宇博为宁远将军，但终究不是心腹之人难以放心，不知谁能担此重任一同带兵御敌？”

顾客芩与闵樊互换了一个眼神，说道：“皇上，臣举荐攸王。攸王骁勇善战，早年便带兵维稳过扰边的辽人，自然也谙熟辽人的行军作战方式。而且攸王是皇室宗亲，若能亲自带兵，定能振奋军心一举击败辽人。”

闵攸斜眼冷冷看向顾客芩：“顾太尉真是深谋远虑，难怪皇上如此器重你。”

顾客芩从容笑道：“王爷过奖了，为人臣子的本分就是替皇上分忧。”

闵樊又问：“众爱卿可有要说的？”

众人见皇上和顾太尉一唱一和，摆明了是要借着辽使来访的由头把攸王撵到雄州去，个个心里头就跟明镜似的，谁也不敢冒头替攸王说话。

许含章倒是不怕，可他只是一个掌管宫廷祭祀的职官，顾太尉又句句在理不容辩驳，他也只好默不作声，只是一想到闵攸要远赴边疆，竟然有些替他担心，若是不开战还好，一旦开战定然难料生死。

闵樊见朝中无人说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攸王，朕就命你即刻带两万兵马前往雄州戍边备战。”

司马宁说：“皇上，两万兵马太少了，辽国兵强马壮，国内起码有精兵十万，万一真打起来……”

“这场仗打不打还不一定，朕只是让攸王去守城以备不时之需，万一真同辽国打起来，朕自然会派援兵。”

曹廖惊愕地抬头：“可是皇上，到时候再派援兵会不会太迟了？”

“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辽国使臣不要出乱子，只要平安把人送回辽国，他们就是想打也找不到理由。”闵樊否定了二人的提议，语气不容置疑。

闵攸眼神阴冷地与他对视：“臣遵旨。”

闵樊又道：“辽国使臣突然来访，此事非同小可，众爱卿各自在职位上候着，不能掉以轻心，年假暂时取消，想回家探亲的，等年后事情过了朕再酌情批准。”

得知年假取消了，众臣一片唏嘘，俞冕原本计划着趁年假回老家扬州向心仪的姑娘提亲，顺带把双亲都接到皇城里来居住，如今全泡汤了，他难得小声地跟许含章抱怨道：“我书信都寄回家了，双亲还等着我回去过节呢，看来今年是聚不成了。”

许含章道：“国事为重，私事为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刚一下朝，众臣踏出殿门便议论纷纷，俞冕小声对许含章说：“自己的女儿刚升了贵妃，又有皇上撑腰，顾太尉连说话都硬气了。”

“俞冕兄，朝堂上又不是没有武将，而且开不开战还是未知，皇上这时候让攸王带兵备战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你说呢。”俞冕四处看了看，小声说道：“皇上正愁没办法名正言顺地除掉攸王，恰巧辽国那边来人了，这不就是好办法吗，战场上死多少人都是正常的。”

俞冕见他欲言又止，提醒道：“皇上可不是吃素的，他每日脑袋里盘算的比你复杂多了，既然他心意已决，这事你我二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俞冕说完便跨进轿子里匆匆离开。

许含章默不作声地坐进轿子里，掀开帘子往闵攸的轿子张望，恰巧那人也在看自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许含章放下帘子，都大祸临头了也不知这人怎么笑得出来。

许含章的轿子刚抬起来，余福便急匆匆跑出宫门说道：“许天师请留步。”

许含章闻声掀开轿帘：“怎么了余总管？”

余福笑道：“这不过节嘛，皇上惦记着许天师，留你在宫中陪他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