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赴宴(2)(2 / 2)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话题也就肆无忌惮地敞开了许多。
顾客芩随口对身边的礼部侍郎说道:“本官的女儿已经好久没写家书回来了,自打被选进了宫,我父女二人就没见过面,当真是怪想她的。”
陈均安点点头,感慨道:“顾太尉啊,你我是同病相怜啊,自家姑娘入宫为妃,旁人看着羡慕,只当是攀上了高枝,其中苦楚只有咱们这些做父亲的才知道。”
说到此处,他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旁人家的女儿嫁出去了还能回娘家省亲,一年好歹也能见上个三两回,小女入宫三年,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曾见过一面。”
曹廖放下酒杯,说道:“二位大人不提这事,我都快忘了,今早皇上说要立什么……节度掌书记之妹为后,这成何体统啊。”
户部侍郎说道:“这话说出去给谁都不相信,一国之后岂能有如此低微的出身,顾太尉陈大人都是宽厚之人,皇上做此决断都不反驳的吗?”
顾客芩无奈地摇头:“皇上宠幸凉妃你们也看到了,简直是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她,本官能说什么?说了皇上只会怪我这个做臣子的尽插手宫闱之事,还是避嫌的好。”
户部侍郎摇手道:“顾太尉此言差矣,什么叫插手宫闱之事?若是皇后选不好,那可是祸国殃民的大事。”
曹廖嘴里吐着酒气点头附和,掰着手指一一细数:“历朝历代像吕雉,贾南风、褒姒那样的例子还少吗,皇后还是应当选贤良淑德出身高贵的妃嫔。”
说着,他又转头问许含章:“许相,你说下官这话可有理?”
许含章拿手腕支着昏沉沉的脑袋,笑容带了几分醉意:“曹大人所言极是……”他说话的音调越拖越长,低头“咚”地一下倒在床上。
吕公武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叫了几声,许含章依旧纹丝不动。
户部侍郎笑道:“许相酒量不行啊,咱们还没喝开呢,他都倒下了,真没趣。”
吕公武说道:“许天师本是修道之人,哪里喝过这么多酒,几位大人不应该灌他的。”
顾客芩盯着许含章的眼神冷下几分,他本想趁着这次机会让众官挑着许含章联名上书给皇上,反对立凉妃为后。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许含章却喝得不省人事。
事已至此,顾客芩再怎么无奈也只得转移目光,将心思放在其他几位官员身上。
吕公武起身拱手道:“诸位大人,许天师就这么睡着也不是办法,我先送他回府。”
“哎,吕大人你这就扫兴了。”
顾客芩说道:“叫两个侍从送回宰相府就是了,你不留下来多喝几杯?”
“明日下官还要练兵,喝多了起不来。”吕公武边说边抬起许含章的一只胳膊架在肩头,伸手到他腰后将人半搂半扶出雅间。
酒楼里的伙计见状连忙走过来,殷勤地伸手:“这位大人,小的帮你一起扶。”
“不必。”吕公武弯下腰捞起许含章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面不改色地下了楼,其实心里激动地已如擂鼓。
许含章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他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故意借着酒劲儿装睡,这样就可以不用蹚顾客芩那滩浑水,也不会惹怒任何人。所以即使其他官员不敬酒,他也会主动去和他们喝。
吕公武抱着许含章走出仙客来,守在门口的长恒忙不迭跑过去准备接许含章。
“有劳吕大人送我家公子出来。”长恒伸出手正要去扶许含章,吕公武却道:“我来。”
他抱着许含章径直走到轿子旁,弯下腰探着身子轻轻将人放进去。轿子里的空间本就狭小,吕公武可以轻易闻见许含章双唇间的酒气,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酣睡着,眉间眼角泛着淡淡的桃色,说不出的魅惑。
吕公武只觉得呼吸紧促,鬼使神差地慢慢凑近许含章的双唇。或许是察觉到一股越来越近的气息,许含章终于装不下去了,突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吕公武近在咫尺的脸。
“吕,吕大人,你在做什么……”
吕公武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醒了,一瞬间手足无措地后仰了身子,红着脸解释道:“我见你头发乱了,想帮你弄弄。”
许含章伸手摸着额前散落的碎发,估计是刚才趴桌子上弄散了,他笑了笑说道:“不妨事的。”
吕公武尴尬地离开轿子站在一旁,许含章掀开轿帘对他道:“吕大人,喝酒伤身,你也直接回府吧。”
吕公武听得懂许含章话里的意思,知道是在提醒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于是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许含章坐着轿子晃晃悠悠回到府中,沁雪知道他喝酒后有沐浴的习惯,提早烧好了热水备着。
许含章脱了衣服泡进热水里,只露了半个肩膀在外面,水汽氤氲在周身,他舒服地眯起眼睛趴在桶沿小睡了片刻,直到长恒进来把他叫醒,才穿上衣服回卧房睡觉。
次日上朝, 以礼部侍郎为首的几位朝中大臣联名上书给皇帝。
也不知顾客芩用了什么法子挑唆地几个朝中重臣义愤填膺,礼部侍郎更是跪地反抗:“若是皇上只为讨好宠妃一意孤行,便是无视祖宗规矩拿江山作儿戏。”
闵樊气得摔了奏折,指着一群朝臣怒斥道:“当初朕不立后你们催,如今想立后了你们又推三阻四,朕的事情几时轮到你们摆布!”
曹廖哆嗦着劝道:“皇上息怒,陈大人也是为盛璟考虑,纵观古今,妖后祸国的例子不在少数,褒姒、赵飞燕……”
“大胆曹廖!”闵樊一拳砸在龙椅的把手上,那股暴怒到仿佛要吃人的气势让群臣不禁缩了缩脖子。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是指桑骂槐说朕是周幽王是汉成帝!”
闵樊暴怒的声音在议事殿里如惊雷炸开,震得阶下群臣耳朵嗡嗡作响,曹廖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不是这个意思,臣,臣只是……”
顾客芩低下头眼底掠过狡黠的笑意,自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看着陈均安等人冒死进谏。
“皇上。”许含章突然开口,声音清冷淡漠,与此刻紧张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诸位大人只是尽臣子之责出谋划策提些意见,也不是非要逼皇上顺从什么,皇上如此大动肝火既伤自己的身也伤诸位老臣的心。”
闵攸朝许含章凌厉地扫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头说话。
“你们一个个都是有本事的,”闵樊冷哼一声,丢下一句“退朝”便怒气冲冲地离开。
曹廖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一直到看不见闵樊的背影才站起身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掉额前的冷汗,对许含章拱手道:“多谢宰相大人替我求情。”
许含章说道:“曹大人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出了事情还是要互相帮衬着些。”
出了议事殿后,许含章并没有出宫,而是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闵攸连忙追上去拉住他,小声制止:“本王不是让你别插手这事吗?你就由着那些个老东西去闹,你插什么话。”
许含章从他掌中轻轻抽回胳膊,说道:“下官怎么能由着他们闹,王爷没见皇上今日指着几个老臣骂,昏庸残暴那是坐实了,那朝中百官对皇上还会唯命是从吗?”
许含章收住话,偷偷瞥眼四处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路过才继续说道:“总之这事这么僵着只会影响君臣关系,如果君臣之间生了嫌隙,于盛璟的江山社稷才是大难,身为宰相我如何坐视不理。”
闵攸担忧地望着他:“可是皇兄现在正是气头上,他只会把气都撒在你身上,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
“王爷放心,我不是去顶撞皇上的,况且昨晚我可是从顾太尉那里全身而退的。”许含章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转过身往御书房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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