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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祸起萧墙(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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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含章心中一凉:“王爷认罪了?不可能,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哟,可巧,宰相大人怎么在这儿呢?”

一名小太监捧着锦袍出现在身后,许含章转身望着他,认出这是经常跟在余福身旁的人。

“这位小公公来此处做什么?”

小太监说道:“奴才是陪着余总管来的,替皇上来牢里给攸王赐酒,可攸王比较挑剔,非说要穿得体面点才肯上路,所以奴才又出去取了件衣服给他换上。”

赐酒……上路……

许含章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失魂地后退了两步,见小太监要进去,又回过神赶忙拉住他的袖子说道:“你带我一起进去吧。”

小太监为难地拿开他的手:“宰相大人,这也不是奴才能决定的事情,要不然奴才进去问过了余总管看看。”

守门的狱卒把许含章拦在门外,只放了小太监进去,没多久小太监又出来说道:“余总管说宰相大人可以进来。”

许含章跟在小太监身后穿过狭小阴暗的长廊,只觉得每一步双腿都在发颤,就快要难受地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余福坐在牢门外的木桌边,手旁的托盘上放着一杯酒,起身拱手道:“宰相大人,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这是奴才私自放你进来的,传到皇上那边可不好弄。”

“多谢余总管。”

许含章的目光四处寻找着闵攸的身影,看见最里面的牢间里石床上坐着的人,连忙跑过去抓着栅栏问道:“王爷,你怎么认罪了,我不相信这是你做的。”

闵攸已经换上了崭新的暗紫色锦袍,头发束地齐整,两手交叠放在腿上,除了唇色惨白,一如往常般俊朗。他缓缓抬眼看着许含章,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来。”

许含章焦急地追问:“我问你话呢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你和我说,我去求皇上……”

“没委屈,”闵攸淡淡笑道:“看到你好好的什么都值了。”

余福示意狱卒打开牢门,许含章冲进去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摇晃:“你告诉我,你跟耶律准没有关系,你没有通敌叛国对不对?”

“含章,我已经认罪了。”

许含章照着闵攸的肩膀没轻没重地砸了几拳,满是心疼地骂道:“你怎么一天天尽惹事,你这人怎么就不知悔改,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叫我可怎么弄!”

“哎别打,疼!”闵攸往后缩了缩,面上却是一副欠揍的笑脸:“管不了就别管,我也没指望你帮我,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说着,伸出右手抚上许含章的面颊,表情哀伤又决绝:“往后我不在了,宰相大人也就没那么多闹心事,多好。”

许含章颤抖着双唇哽咽道:“你这无赖究竟要气我多少回?”

“嗯,以后就没人气你了。”闵攸的声音有些沙哑,垂下眼抬起右手扶了扶头冠。

许含章看见他偷偷用袖子擦过湿润的眼角,苦涩的情绪牵扯着眼泪瞬间涌上来。

他咬紧牙忍住眼泪,低头从袖中掏出一个被油纸包裹的包子递到闵攸眼前,吸着鼻子道:“等不到六月初六了,给你的。”

闵攸打开油纸,见里面放着一个卖相精致的红豆包,他默默捧起包子,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似乎是要记住这个味道,吃完后才扯起苍白的唇角笑道:“红豆有些淡了,不够甜。”

“那我……下次给你多放糖,每年都给你做很甜很甜的红豆包……”许含章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就像是在描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个虚若幻境的未来。

可他知道没有下次了,闵攸永远等不到下次吃红豆包的那一天,而自己原本期盼的未来里,再也不会有让他期盼的人。

余福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起身捧着酒走进牢间:“王爷,是时候了。”

闵攸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余福跟前,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转头对许含章淡淡笑了笑:“你走吧,等天黑了回府不安全。”

许含章咬唇看了余福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迈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离开的那几步可以说是许含章此生走过最漫长难走的路,直到听见身后那人倒地的声音,连同自己心中的一座房屋也轰然垮塌,他猛得顿住脚,身子晃了晃,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许含章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勇气转身,王爷是那般金贵又高傲的人,死亡这种凄惨绝望的字眼,一点也不配他。

许含章咽下喉头的苦涩,官至宰相又如何,还不是无可奈何,临走了都没能抱你一下。缠绵的时候你最爱说的浑话就是恨不得死在我身上,可真到了最后,你连死都没能死在我怀里。

我知道你不甘,我也如此。

王爷,地上很凉很硬吧,你这么挑剔的人,连床铺都是软的能陷进去,如今怎么连棺材都躺不进去……

许含章一个人蹒跚着走出天牢,骑着凌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晃荡,直到凌云拐到了一个无人的昏暗巷落,他茫然滚落下马,抱着膝盖颓丧地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路过的人不会知道,这个半边身子躲在阴影里哭得撕心裂肺的男子究竟承受了多大的伤痛。

许含章回到宰相府时,已经双眼红肿,外袍上沾着土灰,两手也破了皮。沁雪见状紧张地将他搀扶进屋里,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子?”

“从马上摔下来了。”

沁雪拿着湿帕子替他轻轻擦拭双手,心疼道:“公子不擅骑马就不要骑了,下次还是坐轿代步吧。”

许含章没回答,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良久才开口道:“我骑马摔着了,要向皇上告假休息几日,你去取了纸笔过来给我。”

除掉了闵攸,闵樊心口的石头算是彻底落地了,他知道许含章难受,也知道不能把许含章逼得太厉害,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了他的休假。

许含章一个人骑马跑了很远,在清灵观后山上选了一处偏僻无人的空地默默把骨灰盒埋进地里,还立了个没有名字的石碑。

闵攸的骨灰是许含章花了不少钱才从刑部偷偷送出来,连个尸身都没有,只有一小盒轻飘飘的灰土,魂魄恐怕都被烧得找不到了吧。

许含章拿着招魂幡呜呜咽咽地念着不成文的咒语,像个疯子似的摆动着胳膊,在外人眼里他是通身的道法本事无所不能,可他就是招不回闵攸的魂魄。

活着不能厮守,死了都见不到面……

一想到这里许含章就心如刀绞,他彻底放弃了,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把手里的招魂幡丢进烧着纸钱的火堆里,连同自己碎成了千块的心一起丢进去,任火焰灼烧煎熬。

安置好一切后,许含章默默掏出袖中的孝布扎在自己额前,依靠在冰冷的石碑旁红着眼眶哽咽道:“王爷,我没法替你守孝三年,这七日就让我好好陪着你,以前你总嫌我话少,其实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你说,你在的时候我是羞于启齿的,如今你真不在了,我……我只后悔当初没多和你说些贴心的话。”

许含章就这么一个人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地倾诉一腔落寞与哀怨,山间风凉,吹得脑后的白色孝布在空气中翻飞,夏日的风刮在单薄的衣衫上,此刻竟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彻骨几分。

七日后,许含章回到府中,一如往常那般淡然,只是整个人暴瘦了一圈,旁人是看不出他有何不同,也只有府里头那几个家仆知道,自家公子是彻底伤透了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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