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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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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了生离死别的悲痛,剩下的日子就是颓然的空虚,尤其是在每个噩梦惊醒的夜里,许含章一想起再也不会有人抱着自己说绝对不会放手,整个人便被潮水般的思念淹没吞噬。

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陷得那么深,原来自己如此在意那个人。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再怎么难受终究也熬过了没有闵攸的两年,往后这份痛苦只会被时光越冲越淡,最后成为心口一道陈旧的疤痕,除不掉,却也不会再痛了。

这日,许含章照旧下朝回到府中,长恒屁颠屁颠拿着信跑到厅里,笑道:“公子,俞大人又来信了。”

虽然俞冕已经被撤了官职回老家好几年,长恒还是依旧会喊他俞大人,如同心里突兀长出来的刺,拔都拔不掉。

“拿来给我看看。”许含章也没有纠正他,就这么由着他喊,长恒走到身边时,许含章才发现这孩子不知不知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了半个头,脸庞也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的棱角。

拿起信封时许含章便觉得这次的信有些厚,不像以前俞冕寄来的信无非是写些置办书院的事情,薄薄一层纸,密密麻麻写着娟秀工整的楷书。

他撕开信封,里面除了信纸还附了一张红色的喜帖,原本凑在旁边的长恒看到喜帖的瞬间愣了一下,默默地退到旁边发呆。

许含章展开信纸看完,抬眼问他:“俞冕要成亲了,过下个月我去扬州,你想不想去?”

长恒点点头,又摇摇头,犹豫了一阵子又轻轻点头道:“想去。”

出发的前一天,沁雪帮忙收了行李,许含章望着衣橱里各色款样的衣服没有任何挑选的心情。

沁雪一边拿衣服一边往许含章身上比量:“奴婢做了这么多身衣裳,公子平日里也不知道换着新的穿,总穿那几件暗色的旧款式。”

许含章随口道:“旧衣服穿着舒服。”

其实他只是失去了收拾自己的心情而已,连花心思适应一件新衣服上身的陌生感觉,都觉得累。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如此。

沁雪拿了三件崭新的缎袍叠好放进包袱里,叮嘱道:“去喜宴肯定要穿得周正体面些,公子可别嫌麻烦懒得穿新衣服了。”

“知道了。”

从皇城到扬州恰巧有一条运河,只需乘船沿河而过,三日便可抵达扬州。

长恒歪靠在船舱的窗户旁,盯着外面的河水发呆,许含章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来了只会更伤心,你又何必要来。”

长恒抬起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可是我好想俞大人。”

许含章叹道:“这世上有个可想可念的人,也是件好事,怕的只是连个念想都没了。”

船舱里的房间不大而且闷人,长恒待不了多久便跑到船尾站着透气,远处的河面上还有一只体型稍大的船,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长恒定睛看了看,站在那艘船船头的男子似乎也正朝他们的船眺望。

长恒回到舱里,对许含章说道:“公子,好像有个大船跟在我们后面。”

许含章支着脑袋淡淡说道:“同路而已,不必大惊小怪的。”

船缓缓靠岸后,长恒扶着许含章走出船舱,早已等候在渡口的俞冕激动地挥动胳膊喊道:“含章,这里!”

许含章领着长恒抬脚上岸,拉住他的手背拍了拍:“许久不见了俞冕兄。”

俞冕盯着他,担忧地问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憔悴成这样!”

许含章的眸子比以前还要清冷,寒意中交杂着莫名的愁苦,他轻轻笑了笑:“朝中事务繁杂,可不累人嘛。”

俞冕道:“人家为官做宰的都越养越胖,你倒是跟人反着来。”他转脸又看向一旁的长恒,略微有些吃惊:“长恒都长这么高了,看来好东西都给你吃了吧。”

长恒咧着嘴笑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要是有法子,我也想匀一些肉给公子身上。”

俞冕道:“我备了马车,待会儿直接送你们去客栈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带你们去吃饭。”

许含章说道:“吃饭不急,你明日就成亲了,家里肯定一堆事情要忙,不用顾着我。”

“成亲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也就明日接亲要早起些,你不必担心。”

几人上了马车落座,许含章笑道:“扬州最大的地主就属何员外家了吧,千金不好娶,明日这拦门酒可有你受的。”

俞冕尴尬地笑了笑:“我娶的又不是何小姐。”

许含章收敛了笑意:“你以前不是说要求亲的是何员外家的千金吗,难不成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以前我是要跟她求亲来着,不过被皇上撤了官以后,何员外看不上我,就把何小姐嫁给扬州知府家的二公子了。”

俞冕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如同说着别人的事情,可许含章却记得他以前说自己要向何小姐提亲时满脸期待的模样。

许含章道:“你和何小姐两情相悦,就这么白白被拆散了岂不可惜!”

俞冕道:“刚开始我也难受,每日借酒消愁提不起精神,可后来慢慢也看透一些事情,人活一世,终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更多,若是为此一蹶不振,只会有更多求之不得。

许含章勉强地笑笑:“俞冕兄,以前你被革职回乡的时候是带着一肚子愤懑走得,如今比下来,我这做宰相的还不如你过得畅快。”

俞冕望着对面的许含章,目光担忧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抓着他的手鼓励道:“我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事憔悴成这样,但还是要多嘴劝你一句,别折磨自己,如果往事难回首就不要回头看,只管向前看,你与我不同,你背负了苍生太多的期许,就更要待自己好一点。”

许含章点点头,垂下阴郁的眼睛,小扇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三人相对无言,耳边只剩车轱辘轧过石子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呀声。

长恒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明日和俞大人成亲的是哪家姑娘?”

“怎么还叫俞大人,我现在就是个教书先生而已,你要再不记得改口,明日就让你替我挡酒。”俞冕来玩笑道。

长恒认真地点头:“好啊,只要我喝的下,多少杯都可以。”

俞冕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地回答,也愣了一下,接着便笑道:“你个子长了,性子倒是没成熟,还跟个小孩似的。”

长恒低下头不说话。

俞冕转脸对许含章说道:“和我成亲的是齐家姑娘,他大哥原是我的同窗友人,知根知底就把他妹子介绍给我了。”

许含章点头道:“既是你的朋友,想必也是品行周正的人,他家姑娘定然也不差。”

回到客栈后,许含章躺在床上反复思量着俞冕的话,也觉得自己伤感得太久了,是时候放下心结往长远处看看。

经过俞冕的劝说,同时也受喜事的感染,第二日吃了喜宴后许含章也提起了精神,俞冕的大喜事,自己总不能哭丧着脸败了他的兴。

婚后的俞冕忙得不露面,又焦心着许含章一个人在客栈没人陪,于是安排几个友人带着许含章去湖上泛舟游玩。

湖两岸杨柳依依绿意盎然,错落有致的灰白亭台如同水墨画般里的场景。

许含章并没有选择精美宽阔的画舫,而是挑了一叶仅供两人落足的小小扁舟。他和长恒各执一根细长的竹竿,一人在船头,一人在船尾,二人在湖边费力地划水,船却只是慢慢在湖面上原地转着圈。

同行的友人站在另一艘小船上憋着笑,忍不住提高嗓音提醒道:“二位站的地方不同,划水的方向又不一样,船就只会打转不会前进。”

许含章恍然大悟,自己也觉得好笑,低着头自嘲了好一阵子,说道:“你们别看我是个做官的,连这点常识都不懂,看来以后还是得事必躬亲啊。”

友人笑道:“宰相大人平日里为国事繁忙,也就我们这些闲人才天天来湖上散心,说起来是我们惭愧了。”

许含章放下竹竿后,长恒一个人反而轻巧地把小船划到了湖心。

许含章盘腿坐在船头惬意地感受迎面而来的春风,几只红色的鲤鱼在船底穿梭,他觉得有趣,于是俯身把指尖探进湖水里逗弄。

湖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游船,长恒却注意到有个画舫一直不远不近地在他们附近晃悠。他定睛细细看了一下,认得出那船舱里的人分明就是来扬州时就跟在他们船后面的男子。

那人半张脸被阴影遮盖,虽然换了衣裳,腰间的琉璃玉带却没有换,被阳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格外惹眼,长恒不可能不记得。

“公子,真有人跟踪我们。”长恒小心的提醒。

许含章闻言收回手,抬头四处看了看,由于忙着四处张望,他站起身时并未留意脚下,脚尖一下子绊在船头的绳索上,整个人身子一歪,还来不及反应便不受控制地摔进水里。

冰凉的湖水漫过头顶涌进口鼻,耳边是长恒焦急的喊声,许含章在湖水里痛苦地挥着手臂挣扎了几下,耳边又响起落水声,接着脖子突然被一只胳膊大力圈住,自己的脑袋被外力托出水面。

“快来搭把手!”男子一手圈着许含章的脑袋不让他呛水,一手划水。大船上的众人赶忙伸手去拉,终于把二人从水中拉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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