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2 / 2)
许含章浑身湿透躺在甲板上,咳嗽了几下才坐起身子。长恒和友人吓得脸色苍白,划着小船靠近大船查看情况。
长恒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许含章大口喘着气,转头看向旁边同样湿漉漉的陌生男子,拱手作揖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男子站在甲板上拧干袖口和衣摆的水。
长恒跳上大船的甲板,蹲下来帮许含章拧干衣服上的水:“早知道今天出来玩就带件衣服备着了,湿成这样回去非受凉不可。”
话音刚落,许含章便打了个喷嚏,风吹在身上凉丝丝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男子道:“这位公子如果不介意,我的船舱里有新衣服可以换。”
许含章点点头:“那多谢公子了。”
他跟在男子身后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随口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莫寒。”男子从包裹里找出几件做工精致的里衣和外袍递给他,自己也动手去脱身上的湿衣服。
许含章接了衣服,扑鼻而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微微恍神,眼神复杂地看向莫寒。
“怎么了?”莫寒淡淡问道。
“没什么,莫公子衣服上熏的是苏合香吧。”
“嗯,苏合香行气行血,不少人喜欢用。”莫寒低着头解开腰间的玉带随口回答。
两个浑身湿透的大男人面对面脱衣服难免有些尴尬,许含章自觉地背过身去脱下外衣,里衣也湿透了贴在身上。
白色本就透明,加上布料轻薄又浸了水,贴在许含章玉白的肌肤上,纤腰窄臀一览无余,湿掉的衣服不仅没起到遮挡的作用,反而显得格外诱人。
许含章虽然看不见,但那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背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明显,他硬着头皮快速把衣服穿好才转过身。
“有劳莫公子,回头我买了新的还给你。”
“不必,我不差几件衣服。”莫寒的目光片刻不移,大胆地望着许含章,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能和大名鼎鼎的许天师攀谈几句已经是在下的荣幸了。”
“你认得我?”许含章惊诧地问。
莫寒道:“在下也是皇城来的,整个皇城有谁不认识许天师的脸,来扬州的时候,在下就已经有意想结识你,只可惜许天师一直在船舱里。”
“难怪长恒一直说有人跟踪我们,”许含章拱手笑道:“虽然闹了个大笑话,如此也算是结识了。”
他想了想,从腰带上取下玉佩递给莫寒:“日后若是莫公子有什么难处,尽管拿着玉佩去宰相府来找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莫寒收了玉佩,把许含章送上岸后又乘船离开。
虽然及时换了衣服,可是许含章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风寒,每日只能窝在客栈里喝汤药,原本计划在扬州游玩的行程也都取消了,可他执意要去俞冕的书院看看,长恒拗不过他,只得带着他去了。
许含章特地叮嘱道:“不要跟俞冕说我落水的事情,人家新婚燕尔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免得他知道了过于自责坏了心情。”
长恒拿了件外袍替他披上,点头道:“公子,我不小了,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因为俞冕是状元出身,在扬州也颇具名声,他的书院并没有宣传就有不少人想把自家孩子送进来。长恒随便拉了个路人询问都能被告诉正确的位置,二人边走边问,很快就来到书院门口。
书院选在街后的偏僻宽巷里,门楣并不像许含章想象中那么宽敞,白色的匾额上端端正正写了“集贤书院”四个字,笔法苍劲有力,一看就是俞冕亲笔提的字。
许含章轻轻推开门,抬脚走进去,院落并不大,两边的花坛里却种着颜色灿烂的迎春花,一位女子捧着铜水壶背对着他们。
女子身着丁香色布裙,头顶的乌发挽着简单的愁云髻,正伸出纤长的五指侍弄几簇黄艳艳的迎春花。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女子回过头见两名陌生的男子站在院子里,她先是一惊,随即又礼貌地施礼道:“俞冕今日有事不在书院里,二位若是有事,奴家可以代为转告。”
许含章打量着这个面庞素净的女子,五官虽然并不惊艳,一眼看上去给人感觉却很舒适。听这女子言语间与俞冕似乎很熟悉,许含章便问道:“你可是俞冕之妻?”
女子点点头:“正是。”
长恒站在一旁用复杂的眼神默默看着这女子,许含章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提醒他不要对着别人的妻子一直看,这样显得很不礼貌。
许含章道:“我是俞冕的友人,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
女子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见他衣着华贵气度非凡,俞冕曾经和她说过,自己在皇城里的挚友已经官至宰相,她瞬间猜到了许含章的身份,连忙跪地道:“民女不识宰相大人,并不是有意怠慢了大人,还望大人莫怪。”
许含章道:“不必跪我,你快些起来,我敬重俞冕,和他早就兄弟相称,若是你不介意,我该唤你声嫂嫂的。”
“大人真是折煞民女了。”女子低着头起身,拿手指拢了拢耳鬓的青丝:“我夫君临走时还说去客栈找大人叙旧来着。”
许含章一锤掌心,转脸对长恒说道:“他也去找我了,看来咱们跑岔了。”
“你们还真跑这里来了,难怪客栈里找不见人。”俞冕从外面跨进院子,走到女子身边顺手揽住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不在家歇着跑书院来了?”
“这几日书院里没人,奴家寻思着院子里的花无人照料就来看看,正巧宰相大人也来了。”
俞冕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内人。”
许含章笑道:“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
因为有陌生男子在场,俞冕的妻子也没在书院待的太久,低着头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浇了一遍就默默离开了。
俞冕推开竹编的屋门,领着许含章到学堂里转了一圈,屋子宽敞又整洁,整齐地摆放着两排书桌,四面的竹帘隐约带着淡淡的凉意,墙上还挂着许含章以前送的几副字画。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课?”许含章问道。
“这一阵子忙着亲事没空来书院,我就让学生们都回家自习了,等过两日把你送走我就开课。”
俞冕随手拿起桌边的书本,随口道:“说起来,这书院多半都是我内人在打理,我是不会整理东西的,书桌一团乱,院子也是杂草。不过自打认识了她,一切都变得齐整了,这才像过日子的样子。”
许含章微微颔首浅笑道:“能有个体己的人在你身边,多少也是种宽慰。”
俞冕望向他:“那你呢,几时成家?”
“陪我去喝酒吧。”许含章转身走出学堂,俞冕无奈地摇头,转脸问长恒:“是不是攸王又瞎闹腾了?”
长恒回过神来,说道:“攸王他两年前就卒了。”
俞冕猛得一怔,摇头叹道:“难怪,我只当他是操劳过度,原来是伤悼故人。”
长恒犹豫了片刻,说道:“俞大人,你劝劝公子吧,前几日他又受了寒还未痊愈,不能饮酒的。”
“好端端的他怎么受寒了,是不是客栈的被褥不够厚?”
长恒并不擅长撒谎,目光游离地含糊道:“反正……就是冻着了。”
俞冕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先别聊了,许含章都走远了。”
二人匆匆赶出书院追上许含章,见他似乎已经物色好了酒楼正欲进去,俞冕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回客栈去休息。
许含章在扬州一共待了五日,有故友相陪,心情久违地舒畅许多。
离开的那一天,俞冕将二人送到渡口,许含章道:“你别送了,赶紧回家吧,你新婚几日,尽跑来陪我消遣时间,我当真过意不去。”
俞冕道:“你我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你有事都压在心里不说,听我一句劝,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随他去,切莫再去想了,白白把自己折腾伤了。”
“我知道。”
俞冕拍了拍他的肩膀:“千万珍重。”
“你也是。”许含章点点头,领着长恒上了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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