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博弈（2）（2 / 2）

“我活这么大，可算知道你有害怕的事情了。”木轩像是听见了新鲜事，笑着抓了一把桌上果盘里的花生剥开。

“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不要总是大半夜翻墙去宰相府晃荡。”

莫寒道：“我注意绕过顾客芩的眼线了，没让人看见。”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可是我一日不见着他，就睡不安稳觉。”

木轩倒了杯热水推到莫寒面前：“你看看你哪有以前深谋远虑忍辱负重的样子，一扯到许含章就跟没脑子似的，自打甩了王爷的身份你就像……”

他猛得止住嘴，丢了一颗花生粒放进嘴里，虽然闵攸现在换了身份不是王爷了，好歹还是要给他点面子。

莫寒原本就气着，怒瞪了他一眼：“有胆你就说下去。”

木轩咧嘴一笑：“不说，你自己想想你刚才发疯的样子像什么。”

吕公武的马载着二人在宰相府门口停下，吕公武先一步下马伸手接许含章下来。

心情失意的许含章并没有精神应付吕公武，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客气地把人请进府里吃杯茶。

许含章坐在花厅里转脸看着吕公武，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吻里缓过神来，捧着茶杯笑得有些傻气。

许含章油然而生一股自责感，自己竟然为了确认莫寒的身份利用吕公武的感情。

“吕大人，我今日酒喝得有些多，刚才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吕公武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是我对不住你。”

“可是刚才你说你很清醒……”

“喝醉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醉的。”许含章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对不住了，我这人生性愚钝，喝了烈酒很难清醒。”

吕公武神情由喜转忧：“烈酒醉人却也伤身，你都不试试我的茶，怎知不好。”

许含章道：“我知茶的好，可是一旦染了酒瘾，我这辈子就戒不掉那个味道了。”

入春之后，天气乍暖还寒，宰相府的柳树已经抽出绿芽。许含章已经习惯了每日早起，不需要沁雪拉着起床，到点了便会自己睁开眼从容不迫地穿戴好官服。

近几年盛璟风调雨顺边疆无战，闵樊也不似以前那般每天皱着眉头殚精竭虑，早朝也显得格外放松。

闵樊目光扫视阶下群臣道：“昨日户部呈交了去年的赋税和人口统计，盛璟形势一年比一年要好，朕甚感欣慰，也深入思考过，一个国家若想长治久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要感激上苍没有降灾，更归功于诸位爱卿每日勤勉工作。”

顾客芩附和道：“盛璟有如此昌隆之景离不开皇上为政贤明省刑减赋，臣与诸位大人也只是各司其职为皇上效犬马之力。”

顾客芩一领头拍马屁，众臣也一齐跪地呼：“万岁圣明。”

闵樊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得意得很，微微笑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他顿了顿，突然望向许含章说道：“如今已是乾统十年，祭天大典也就坤元初那几年每年有办过。这不开春了嘛，朕打算大办一场，许爱卿意下如何？”

许含章道：“天始万物，地生万物，祭天则是顺天时合地理的事情，也是皇上为盛璟祈福的诚心，皇上若是想办自然是好事。”

“许爱卿说的极是，历朝历代祭天都是大事，朕贵为天子，以前却忽视了祭天的事情。你回去算个日子，把这事办起来了。”

许含章问道：“不知皇上准备在哪里举办祭天大典？”

“清灵观。”

许含章略微惊讶地抬眼看向他，说道：“皇上，清灵观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可是那里的院落破旧，恐怕……”

“破旧就让工部去里里外外修葺一遍，明白吗？”

“臣明白了。”许含章听得出闵樊语气中的不容置喙，也就没多说什么。

闵樊又看向礼部侍郎：“陈均安，你协助许含章把事情办妥，他那边需要什么你尽管提供。”

陈均安拱手道：“臣遵旨。”

下朝之后，余福便呈了闵樊的令牌递给许含章，说道：“宰相大人，皇上说了，祭天大典的事情交由你全权负责，需要哪个部门配合，直接拿了皇上的牌子吩咐他们做便是，不必请示。”

许含章拿起令牌收到衣袖里，说道：“我知道了。”

余福又说道：“宰相大人，皇上对你可是十分的信任，务必要把事情办的妥帖漂亮才是。”

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耽误，许含章回到府中挑了些珍品茶叶带着，然后骑上凌云直奔远郊的清灵观。

许含章来到清灵观时，韩郴正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悠然品茗，石桌另一边也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韩郴似乎早料到他会来，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坐吧小公子。”

“师公怎知道我会来？”许含章走到石凳边坐下，把带来的茶叶推给韩郴：“我带了些好茶给师公尝尝。”

韩郴道：“小公子，不必拿官场上那一套来和我说事，你直说便是。”

许含章尴尬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师公，那个……皇上非要在清灵观办祭天大典，所以恐怕要借师公的道观用用。”

韩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以前要拆老夫的道观，如今又要捧老夫的道观，我这小破观招待不起皇上，请他另择良地吧。”

“师公莫气，我就猜到您老人家不乐意。”许含章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皇上的性子如今也改了许多，他想捧清灵观还不是……”

“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沈渊了，”韩郴没好气地吹着胡须说道：“他就是把清灵观里里外外镀层金老夫都不会原谅他。”

许含章无奈地说道：“师公，皇上现在把这事儿压在我头上，我也是推脱不掉才来求你的。”

韩郴墨迹了一阵子，十分不情愿地开口道：“小公子，老夫这是给你的面子，你要借用清灵观就拿去用吧。”

许含章连忙拱手笑道：“多谢师公。”

“丑话可说在前头，老夫定然不会给那个傲慢无礼的皇帝主持法事。”

许含章起身走到韩郴身后替他揉肩，讨好道：“什么事都不用师公操心，师公每天该吃该睡颐养天年，等祭天大典那天露个脸就行。”

韩郴哼了一声：“老夫可不想看见他。”

“师公，皇上此举的意思你也是明白的，他是一国之君，定然拉不下脸来直接说自己以前做错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个台面下，嗯？”

韩郴默不作声，缓缓起身顺手拎起桌上的茶叶回屋了。

得了韩郴的首肯，许含章便开始着手准备祭天大典的各项事宜，首要的事情就是让工部派人重修清灵观。

为了容纳更多的人，工部直接把原先破旧的院墙拆了向外**了数十丈，又将神殿里里外外修葺一新，连神像都刷了涂料，一切都是按照官员府邸的规格去整改。

原本工部是准备把清灵观的主色调换成朱红色，朱红色气派高贵，许含章没同意，说这是道观又不是官府，于是商议下来还是保留原来灰瓦白墙的基调。

就这么大刀阔斧地整修了两个月，清灵观焕然一新，又宽敞又宏伟。

完工后，工部侍郎查验完毕，转脸问许含章：“怎么样许相，修成这样办法事不丢皇上的脸吧？”

许含章素来不是挑剔的人，笑道：“纪大人，工部的办事效率出乎意料的好啊。”

“许相满意就好，”纪仲阳道：“祭天大典的日子许相选好了没有？”

许含章道：“以往一般都是定在三月初三，这次皇上宣布的就迟，整修清灵观花了不少时间，只能延迟到五月初八。”

忙完了清灵观这一头，许含章又忙着和礼部商讨祭天大典的各项准备事宜，他列出祭天大典需要准备的法器和贡品以及流程，其他各项准备工作还是交给礼部侍郎陈均安去安排。

人在忙碌时便会忽视时间的流逝，等到许含章歇下来时，转眼距离祭天大典也只剩两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