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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宠辱岂足赖(大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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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勤政殿后,余福伺候着闵樊换了件衣服,闵樊伸手拿起脱下的衣服,望着胸口处的裂缝陷入沉思。

良久,他突然一脸苦涩地轻轻发笑:“余福啊,朕越想越觉得可笑,一直提防的人却无意害朕,而视为心腹的股肱之臣却在背后捅刀子。”

余福取下他手里的衣服放到托盘里:“皇上,顾太尉他明面上装得太像回事儿了,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只要您没事就好。”

“许含章人呢,把他叫过来,朕有话问他。”

“宰相大人已经在宫外头候着了。”

闵樊撩开衣摆在床边坐下:“他还算有点自觉,也知道朕要找他。”

余福退出勤政殿,很快便把许含章领了进来。

许含章一进门便跪地叩头道:“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闵樊冷冷开口:“你说说你有什么罪。”

许含章起身,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的罪己书递给闵樊,接着又跪地道:“臣察觉到顾客芩意图不轨还知情不报,置皇上于水火之中,这是第一重罪;臣辜负皇上信任,用令牌假借圣意开城门放兵入城,这是第二重罪。”

闵樊丢下罪己书,疾言厉色道:“你既然清楚此事的严重性,却还要拼上朕的性命和盛璟的社稷去冒险,这是第三重罪!”

许含章道:“皇上,事出紧急,臣并非刻意预谋隐瞒,只是突然收到顾客芩可能造反的消息,才先斩后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闵樊嘴边露出嘲讽的笑容:“你还当朕是傻子来糊弄?攸王的箭就从这里,”他指着自己右胸侧强调:“就是从这里擦着朕的衣服过去了,朕就是再愚钝也不至于弄不明白到底是谁在主导此事!”

见闵樊已经识破了闵攸,许含章也不再替他遮掩:“攸王生性洒脱,根本无意争位,以前因为雄州增兵的事情,臣就和皇上争议过,皇上听信顾客芩的谗言不相信攸王,可是臣相信他。”

“你相信他?你相信他凭什么拿朕的江山陪他和顾客芩赌,你知不知道顾客芩的刀就架在朕的脖子上。”

闵樊睁着猩红的眼睛,指着自己的脖子控诉,许含章却淡然打断他:“不出此下策,皇上又如何看清顾太尉的野心,皇上扪心自问,一个人若是生病了,是疼在身上知道自己病在哪里的好,还是不疼不痒直到五脏六腑坏透了突然暴毙的好?”

闵樊隐忍着一股气,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仿佛要将人捏碎一般,许含章伏在地上没抬头,也不敢抬头看闵樊暴怒的样子,他继续说道:“皇上,知道疼在哪里,至少还有机会寻根医治,怕的就是连哪里病了都不知道,等真疼起来了,什么都没了。”

“许含章,朕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才泄愤!”闵樊赌气似的一股脑拿着勤政殿里的瓷器摔在许含章身边的地上,一个接着一个摔得遍地都是碎片。

整个勤政殿都回荡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许含章依旧跪在地上没动弹,只是默默闭上眼睛等着闵樊抄起下一个瓷瓶狠狠砸在自己脑袋上。

无数个溅开的瓷器碎片落在许含章的衣摆上,却终究没有一个瓷瓶落在他身上,一直到寝宫里的摆饰全砸完了,闵樊也疲累地跌坐在床边,闭上眼颓然长叹。

“许含章,朕待你可不薄啊……你怎么就,就变成这样了……”闵樊过了良久才缓缓睁开眼,语气沉痛。

他缓缓抬眼盯着许含章,幽幽叹息:“以前你就像一块美玉,剔透简单,朕每次上朝坐在御座上,望着那些老家伙的脸心烦了就看看你,一看心里头就舒爽了。”

许含章声音清冽:“皇上,美玉虽好,可太好了就经不住明枪暗箭的挫伤,更何况,玉身上的第一道裂痕还是皇上亲手划的。”

闵樊无奈道:“到现在还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老实说,是不是特别恨朕?”

许含章偷偷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膝盖:“谈不上恨,臣不敢恨皇上。”

他那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闵樊的眼睛,闵樊抬手道:“自己找个凳子坐着说话。”

许含章低下头:“皇上还没给臣定罪,臣不敢起来。”

“现在装得倒是乖巧,你不敢,你什么不敢!”闵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起来说话。”

许含章默默站起来,身上的瓷片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闵樊道:“你功过兼并,朕不杀你也不赏你,已经算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了。”

许含章惊愕地抬起头:“皇上不处罚臣吗?”

“那你想要朕怎么罚你?”

许含章拱手道:“皇上日后定不会再信任臣,也不会把朝务交给臣处理,臣白占着宰相之位也无事可做,皇上不如革了臣的官职把臣撵回去。”

闵樊冷笑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朕呐,朕还没糊涂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滚回你的宰相府安稳待着,其他心思不要想。”

许含章依旧不依不饶:“皇上若不处罚臣,朝中其他官员定会觉得皇上过分宽宥,日后他们只会肆无忌惮地犯错欺瞒,臣既然身为众官表率却欺上瞒下,不仅要罚,而且要重罚,皇上更不能留着臣危害朝廷。”

“许含章你皮痒了是不是!”闵樊一股邪火窜上心头,猛得站起来,竖着眉毛怒道:“既然你逼着朕革你的官职,行,朕也不会让你舒舒服服的走,你说要重罚,八十板子,你捱得住就爬出去做布衣百姓,捱不过,你死也是朕手底下的人!”

“宠禄岂足赖,布衣可终身,八十板子而已,若能换得自由,臣捱得住。”许含章磕了个头,取下头上的纱帽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臣感念皇恩。”

说完,他起身往殿外走去,闵樊叫住他,沉声道:“你可想清楚了,刑部那八十板子不是儿戏,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

许含章停住脚,站在门口没有回头:“皇上知道臣的名字有何含义吗?”

闵樊不语,许含章继续道:“义父起的,‘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义父要我替他守好皇上的江山社稷,我做到了,也无憾了,就是真死在这八十板子上,也有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坤元天师。”说罢,他才推开门离开。

许含章被侍卫领着去刑部大牢领罚,他站在刑架前,看了一眼墙上挂的各式刑具,从袖中掏出帕子叠成方块。

侍卫正要去压他,他先一步自己趴在长凳上,把帕子咬在嘴里,转脸对刑部侍郎道:“严大人,打吧。”

“宰相大人请稍等,容下官喝口茶。”严宽坐在小木桌旁端着茶杯一口一口慢悠悠喝着茶,故意用官服的宽袖遮着脸,才让他显得不那么慌张。

他内心无比悔恨,早知道以前就不该跟攸王出去喝花酒,喝多了嘴一松什么事儿都往外吐,就为自己那几句要命的话,如今成了把柄握在攸王手里头,他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唉……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这时狱卒小跑着来报:“严大人,余总管来了。”

严宽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催促狱卒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拿板子打呀。”他嘴上这么说,却偷偷使了个眼神,示意狱卒下手轻点,要是真把许含章打伤了,闵攸那边非把他一刀一刀剐了不可。

两个狱卒拿了板子左右开工,沉重的木杖一下一下砸在许含章的屁股上,虽说狱卒已经克制力道,许含章还是疼得眼冒金星,紧紧咬着帕子闷哼。

余福拿着圣旨走进刑房,看了许含章一眼,对严宽道:“严大人,快让他们别打了。”

“别打了别打了。”严宽忙不迭制止。

余福道:“许含章,接旨吧。”

许含章扯掉嘴里的帕子,哆嗦着两条腿慢慢从长凳上爬起来,跪地俯首道:“臣许含章听旨。”

余福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含章身为宰相,却假传圣意,欺上瞒下,且怙恶不悛,难免祸乱朝纲,实则难为宰相一职。朕念其救驾有功,且在任间勤勉清廉,功绩显著,免去死罪,罢其宰相一职,贬其位为庶民,府内全部家产充入国库,钦旨。 ”

“草民许含章跪谢隆恩。”许含章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是疼的,也是激动的,他赌赢了,也自由了。

他知道皇上是铁了心要让他死在刑部的板子下面,可是他也猜得到,皇上对沈渊的愧疚就是他的一线生机。虽然许含章并不想利用义父,可是他终究是利用了。

许含章接了圣旨,支着后腰一瘸一拐地走出刑房,要说这些当差的人真是看人下菜的,知道许含章被革了职,路过的官差就跟没看见似的,没一个来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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