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2 / 2)
陆知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单手倚腮定定的看着他,渐渐失了神,他若不是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每天晚上回来,秦端会练一个时辰的字,两个人的相处日渐融洽,之前的种种宛如烟消云散,陆知梨不敢计较,秦端不想计较。
偶尔会进行一些有趣的对话,秦端现在身上的戾气似乎是消弭了,或者是隐藏的更加深了,陆知梨却感到不安,当一个人时时肯在你面前袒露出真正的性情时,尚可以拿捏一二。
但是当他隐藏了起来,那就是敌在暗,我在明了。
陆知梨端了一小碟切成小块的甜脆梨来,宫里有什么好东西呈到圣上面前,总是先要秦端过目的,她有幸借光,衣食无忧。
秦端听着陆知梨吃东西的声音,忽然抬首问她:“如果一堆吃的里,有苦有甜,必须要全部吃掉,你会怎么吃?”
陆知梨想了想,思忖片刻,才回答他的问题:“如果是我的话,我当然会把最好的留在后面,把苦的都吃掉,最后才吃甜的。”
苦中掺甜固然过程好过,最后却也落得两手空空,而先吃甜,后吃苦也是很多人的选择。
“我不喜欢先甜后苦,也不太理解,不过也不会太干涉。”
“您会如何做?”
秦端瞥了她一眼,笑眯眯道:“志同道合,和你一样。”
陆知梨随意的点了点头,说:“啊,我倒是很想知道,先吃甜后吃苦的人是怎么想的。”
“我应该能猜到一点。”
“怎么说?”
“如果苦的吃得太多,以至于最后没有地方吃甜的,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此言极是。”
陆知梨在书房里环视了一周,又将墙上的字画都看了看,觉得和秦端的身份性情不符合,拊掌道:“我应给您写一幅字,挂在书房里,给好让厂公您日日观摩。”
“哦,你要写的什么?”秦端一只手倚着腮笑看向她。
“望君多思量。”陆知梨定定的说出这几个字。
秦端愕然无语,这不会是在说他之前的事情吧,这丫头怪记仇的。
此间良宵,桂魄东升,本应是花间月下,千金却在执细竹,授人学,陆知梨说的口干舌燥,放下手里的竹枝子,坐在椅上喝茶,问他:“有人给厂公起了表字吗?”
闻言,秦端顿了顿笔触,在纸上留下一块突兀的墨渍,就被细竹枝敲了敲桌案,只好重新再写,油然苦笑:“我怎么可能会有表字,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出身?”
谁会费心费力给他们这样的人取字,就连现在的名,都是他进宫后,攒了一两银子请人为他取的。
“就叫三思好了,三思而后行,我看厂公您的脾气太爆烈,这可不太合适。”陆知梨就等着他这一句,放下茶杯走过来,俯身抬手轻捏了捏他的鼻梁,说起来,秦端这相貌,若是女子,必定祸国殃民。
秦三思,亏她想得出来,秦端哼了一声,摇了摇头,甩开了她的手,才不会听任她的呢,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你胆子越来越大,连我都敢调侃。”
“怎么能说是调侃,妾身可是真心为厂公您着想的。”陆知梨笑眯眯用竹签子戳了一块切好的梨子,一只手捧着腮。
“你怕我吗?”秦端蓦然问她。
“怕,怎么不怕。”陆知梨低头咬住一块洁白的梨肉,发出“咔擦”清脆的一声。
秦端淡淡道:“但是你同样也轻视我。”
像是被说中了心声,一块梨肉在口中盘桓,迟迟不肯咽下去,陆知梨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的竹枝子,含糊道:“我可不敢啊。”
秦端依旧很平和的口吻问她:“敢与不敢,你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
“恨别人看不起你。”陆知梨从上面的对话里反应出来的答案,如果不是这样,秦端何必那么在意她有没有轻视他呢。
答案却出乎意料,秦端没有停笔,而是继续在写:“不是。”
“那是什么?”
“你可不要试图背叛我,否则……哼。”秦端向来深谙威胁人的话术,说一半留一半最是让人畏惧,谁会知道后半句是个什么下场。
即使陆知梨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没有可奈何的,谁让她自己就是总会做最坏的打算,听了就是要惴惴不安的。
陆知梨挑眉,迅速转移了话题,拿着细竹枝尖敲了敲桌子面:“秦厂公,现在您对待先生的态度似乎不太对啊。”
秦端瞬间敛去了之前冰冷的神色,仿若春风化雨,莞尔道:“那是因为先生您自己,也没端正了态度。”
陆知梨听他居然还顶撞自己,又好笑又无奈,就在秦端企图抬袖遮住的瞬间,眼尖的捕捉到了错误,赫然抬手一指纸上的错字,冷面肃声说:
“这怎么还能错呢,再写十张,不写完不许睡觉,做学生的就要好好听先生的话,笨鸟先飞永远不会错的,是不是,秦厂公。”最后的三个字拉长了尾调。
最后的秦厂公三个字,听得秦端已经头大了。
虽然觉得厌烦,但自己选的先生,自己要学的东西,罚写百遍也是要写完的,秦端素来聪慧,而写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难,写字初时有些缓慢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渐渐地变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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