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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炽无声地磨了磨牙，感觉自己毕生积攒的好脾气全都用在眼前这妖魔鬼怪的身上了。

他冷声道：“我是公务在身，不是公款旅游！”

迟燃一侧唇角微扬，心底不合时宜地升起诡异的满足感，自顾自想道：哦，这是真生气了，小爷烦的。

在加菲猫小屋外，迟燃亲历过他狠批属下一顿，但直接当面惹怒他，这还是头一遭。

谢炽仿佛收敛着什么似的，对他表露出了毫无理由的、过分容忍的耐心，总在有意无意克制着常年被惯着的脾气。

这会压不住了，才狠戾地亮了亮尖锐的獠牙，那沉黑的眼里像是淬了一把寒冰，让人有种自己在这种目光下已经是个死人了的错觉。

小长官还蛮有意思的么。

迟燃偏了偏头，低声问道：“哎，谢Sir，您今年贵庚啊？”

谢炽凉凉地扫他一眼，嗓音倒是恢复了无波无澜的平和：“最后一个问题？”

迟燃愣了愣，忽然失声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他才在谢炽不善的目光下勉强忍住，边憋笑边连连点头承诺道：“当然、当然……哈哈小长官你太好玩了！”

谢炽阴恻恻威胁道：“你的长板也很好玩。”

迟燃把自己重重摔进身后的椅背里，眼神明亮得如同闪着一把火焰：“哎你究竟多大了啊。成年了没？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吗哈哈。”

他语气戏谑，唯独没考虑过那个日理万机的谢Sir真同外表一样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谢炽再次闭上双眼，迟燃侧首看他，他过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漆黑的阴影。

不知多久过后，谢炽眼皮轻轻动了下，低声答道：“十九。”

迟燃在市中心的公寓用的是面部识别加指纹识别加数字密码三重锁，还有一大堆特殊的防假冒防盗系统，好像里面锁了个价值千亿的大宝贝似的。

不过他这公寓还真隶属于传说中的怀阳壕区——学名“千亿宝宅·中心花园”。

寸土寸金，全靠烧钱。

迟燃站在公寓门前，颇有些苦恼地回忆他自己设的数字密码。

谢炽旁观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自己设的自己记不住？”

迟燃一摊手，满脸无辜：“我从来没记得过。这种费脑子的事都是李阿崽记。”

谢炽心道，那你的脑子都用在什么上头了？

迟燃随手翻了翻手机备忘录，把密码输进去，转动把手，鞋尖在门上猛力踹了两下。

谢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迟燃家的陈设。布置都很简单，色调沉稳偏冷，看着还是九成新。入目一套布艺沙发一字排开，无缝拼接成一张沙发床，周围的电器有些甚至还没拆封。

即不奢华也不张扬，和“千亿宝宅”的价位完全不搭。

迟燃一屁股坐进就近的沙发里，跷着二郎腿点开外卖页面，随口问：“香辣叉烧饭行么？”

谢炽一板一眼坐好，离迟燃至少有一米间隔，坐姿端正挺拔，有点拘谨地答道：“我不吃辣。”

“不吃辣？”迟燃意外地一扬眉，“不辣还有什么滋味。我看看……蜜汁叉烧饭？”

谢炽“嗯”了声，见迟燃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又忍不住问道：“你不在家里吃的吗？”

迟燃噗嗤笑出声来：“我都不怎么回这住，当然天天在外头吃了。”

谢炽又道：“在外面吃，不健康。”

迟燃道：“谢Sir，你这么说就不好了吧，你应该很能体谅我的，毕竟你那么忙，应该也不自己做饭吃吧。”

谁料谢炽摇了摇头：“一日三餐，我都是自行解决。”

迟燃倒真没想到，四处转了转，不禁大为遗憾：“可惜我这的冰箱里啥都没有，不然也能有机会尝尝谢Sir的手艺。”

谢炽：“会有机会的。”

迟燃不以为意地笑：“行吧，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了。”

谢炽不喜他油腔滑调的客套，皱眉看他，他却没发觉。

过了一会，迟燃下楼拿外卖，谢炽在他出门前问他：“浴室在哪？我想洗个澡，睡一会。”

迟燃给他指了浴室，又指了卧室：“你行李放卧室地板上，等吃完饭你再睡。”

谢炽终于把手机关了机，低低应声。

谢Sir做事一向效率当先，等迟燃把饭盒取回来，谢炽已经洗完澡坐回沙发上。他裹了件纯黑的浴袍，两手撑在身侧，低头盯着地面，头发湿漉漉滴着水。

迟燃把饭盒扔到茶几上，似笑非笑道：“挺快啊。头发都不擦？”

谢炽抬眸，脸上被热水蒸出几分淡淡的血色，眼神依旧散着冷意，但多少叫温热的雾气熏软了点棱角。

迟燃饶有兴味地打量眼前的少年，少年人肩头削薄，撑不起衣料，浴袍松松垮垮看不出一点曲线，一直垂到脚踝，隐约能瞧见衣带勒到最紧也稍嫌大的布料下细得一塌糊涂的腰线。

也只有这样少得可怜的时刻，能从他身上咂摸出一点少得可怜的少年人的滋味来。

谢炽兀自低头拆包装，飞速解决了面前一盒饭，抽了张纸巾边擦拭边抬头催迟燃吃饭，谁知甫一抬头，眼前就被一个加菲猫抱枕挤占了全部视线。

迟燃半蹲在他面前，眼中笑意盈盈，伸手将那抱枕往他怀里又推了一把，凑近了冲着他微微笑道：“幸好当时没丢，给你，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