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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燃面无表情地旁观了一场百年过往,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叫嚣着要骂娘。
时间隔得太久,许多细节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凑近了一看,隔着堪称雾霾的屏障,碰触也是不真实的,更别提去回忆当时的心情了。
所谓梦中梦,也在这模糊不清的感官里褪色似的,两个青年并肩往街道深处走去,就是两道模糊不清的背影。
来不及收拾自己那点不大美好的戾气,那一团模糊纠缠着的影子里“钻”出个谢Sir,把迟燃吓了一跳。
“你专门等在这吓人呢?”
迟燃太阳穴两侧缓了又缓,还是突突作响。
谢炽眨眨眼,毫无愧疚:“这不怨我,是你沉浸回忆,不能自拔。”
迟燃:“……去你的不能自拔。”
梦中梦戛然而止,四周又是一片昏暗,迟燃在这样的昏暗里突然有点倦怠,看着那张年轻而尚且稚嫩的面容,就想起江逾白曾经说过的话。
江逾白说:“我毕生所求,言我所欲言,行我所欲行,百八十岁回首亦一书生而已。”
迟燃心道:“老家伙死了这么多年,一辈子没那个命,好在有个这样的后生。”
获得“老祖宗”无声认可的谢副司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盖了个疑似“后生可畏,免检产品”的戳,反而继续一门心思地拆“老祖宗”的台:“你……自行出梦了。”
迟燃心里咯嘣一声,警铃大响:“坏了。”
谢炽心道,看吧,我就知道。这么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东西能不知道怎么出梦?真是笑话,拿来骗傻子的。
“不是,你听我解释,”迟燃强行圆场,“这个吧,是我自己脑壳里一脑门记忆吃错了药的错乱产物……反正吧,是我的回忆中断了,哪个溯生梦还能继续下去。”
谢炽当然不信,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虽然这个“求”也不是他策划的——他还不至于策划成一场未遂的绑架。
“欸,别这个表情。”迟燃笑道,“你瞅瞅,跟在算计人似的,要高冷啊谢Sir。”
谢Sir惊疑不定,不太明白自己怎么无意中泄露了自己在算计人的微表情,毕竟他的表情管理是能打满分的,即使此时此刻也是十分标准的一本正经。
已经是个非常正直且毫无愧疚的谢副司长了。
迟燃满意地捕捉到谢炽一闪而过的讶异之色,仰头冲昏暗里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转了转脖子:“哎,我多少也是知道‘山青’的用处的,它能解赋灵,所以你那溯生梦里是有个赋灵?”
谢炽道:“倘若这么算……倒不如说是那道赋灵一直在溯生梦里。”
迟燃倾身靠近他,眼里兴味盎然:“所以你是要我给你解开?”
谢炽摇头:“怎可能解得开,这是生死契,除非赋灵之人或我不在人世,否则便解不开。”
迟燃微微一顿,倒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随后谢炽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可以缓解。”
迟燃问:“怎么缓解?”
谢炽抿唇,略有犹疑:“我只知可以缓解,不知如何缓解……”
迟燃:“说实话。”
谢炽:“……戒赋灵。”
迟燃没憋住笑声,眉毛因为忍笑纠成了一团:“挺能耐啊小长官,自己梦里有个赋灵,还得管别人戒赋灵来缓解自个的赋灵,敢情你真是和赋灵有缘呐。”
谢炽难得有些郁郁:“我若是不如此,也长不到这么大了。”
那是,毕竟年纪长多少纯看戒了几个人的赋灵。
迟燃终于放肆地笑出了声。
笑完了就发现谢炽微弯的眼尾,他好像不是很介意这事,自己也被自己的悲惨遭遇逗乐了。
迟燃终于想起正事,试图把不知道歪去了哪的话题掰回正轨:“那你这梦中梦哪来的?”
谢炽沉默了一瞬,才答道:“是山青。”
迟燃回想道:“山青……是道赋灵?”
仔细想来,万事万物似乎都可以赋灵,那塑像里小小一画轴自然也能被赋灵。
然而谢炽却给出了一个比他的猜想更令他惊愕的答案。
谢炽道:“那画轴是赋灵的‘实体’,如果深究起来,小半座垚山都是赋灵。垚山古道,正一亭,戒断司石库……”
他话音一滞,这次是长久到出人意料的停顿。
迟燃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脑袋:“行了我懂了,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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