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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召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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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河。

辽东前锋镇。

祖大寿知道北边有敌人,哨骑失踪的消息一经传回,前锋镇十九营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五名哨骑事小,关键是他们失踪的地方蹊跷,那里名叫敖司牛录,是天启元年金国建立的村子。

敖司牛录存在时间很短,努尔哈赤拿下辽阳沈阳宣布剃头,辽民随之起兵,边墙之外的牛录庄子便纷纷被关宁军拔除。

建立牛录的女真贵族敖司也在那年战死。

因为那里田土膏腴,就一直随着战线变动,不断在明金之间异手,后金强势,那地方就是牛录村寨;关宁强势,那地方就是军屯庄子。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女真寨子都已随黄台吉的诏令全面收缩至边墙之内,那里不应该出现八旗兵。

如果八旗军出现在那,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打算绕过三岔河,自边墙外袭击广宁、锦州一线。

因此发现哨骑失踪的第一时间,前锋左营的参将徐成友,就把消息报至中军,向北领军追蹑而去。

然后这营就被围了。

关宁是明军序列里,唯一一个在战场上有独立生存能力、正经的军事编制。

祖大寿的前锋镇,三十四营守军、十九营战兵,共五十三营六万八千马步军,每个营都是一千出头。

不是吃空饷,他们的编制就是一千出头的小营。

军官像刘承宗的虎贲营一样,大部分是低职高配。

祖大寿亲领的十九营战兵,四个是类似亲兵的夷字营,分别为平夷左右营与降夷左右营。

余下十五个营,则依前锋、后劲、中权、左翼、右翼划分五军,各军又分左中右三营,分别由两名副总兵、一名参将率领。

其中前锋三营兵力稍多,加一块有四千五六百人;其他都是三个营三千一二百人。

这种更强力的将领、更小的编制,主要是为了对付后金一千五百人编制的甲喇一级出掠。

全军只有祖大寿一名挂印大将,军权统一、兵力充足。

不过这次,他们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

徐成友带着前锋左营一千五百骑向北追蹑,是为探明情报,并与渗透的‘八旗前锋’拼刀子。

结果到地方就跟元帅军塘骑打起来了。

前边打着,消息往后传着。

后头跟着俩副总兵杨振和吴三桂,俩人看情报是又惊又喜。

徐成友说,出掠的是汉军旗的假鞑子和蒙古旗,还会用塘兵遮蔽战场呢。

徐成友还说,东虏不知从哪给马种改良了,这帮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挺吓人。

但不难打。

毕竟是塘兵嘛,不是正规军的作战序列,关宁前锋只要费点劲,就能把他们逐出战场,只是不好捉罢了。

费了半天劲,徐成友驱逐塘骑,就在河边看见了自己这辈子用脑子都想不到的场景。

河岸边,好几座营地,有人正在河上浅滩架桥。

几座营地辕门,竖着‘韩藩部’、‘秦藩部’、‘肃藩部’的大旗,岸边架桥的是‘襄陵’、‘乐平’二司,

甚至徐成友还看见,外围扛刀举铳做警戒的,居然有几个士兵簇拥一骑,那人铠甲外面居然罩着衮龙袍。

一帮奋力突破塘骑防线的关宁兵都看傻了,一个个在马背上伸长脖子往前看,张着嘴都闭不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内丁骑兵,对徐成友问道:“将军,这东虏僭号,这么抄吗?连藩国名号都抄上了?”

徐成友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啊,他脸上的呆滞表情比士兵只多不少。

闻言,他不由自主地抬手用指甲挠挠饱经风霜的脸颊:“真他妈邪门儿,哪来的皇亲国戚啊。”

他摇摇头,喃喃自语:“不对劲,这都陕西的藩……那帮犊子玩意在这架桥干啥,速报吴帅,这不是东虏!”

晚啦。

他们还在这远远瞭望呢,更加邪门儿的场景已经逼近。

高举北元大旗的蒙古骑兵已经散成海子阵,将整片河岸包裹,岸边的皇亲国戚也驾驭战车加入序列,缓缓向他们逼近过来。

徐成友看见那大旗的字都脑仁儿疼。

他完全被搞糊涂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处在一片什么样的战场上。

捍卫封疆二十年,徐成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大元、大明两大帝国包抄夹击。

就这一会儿,河岸边那个穿扎甲、外罩衮龙袍的将领骑马而来,身后两个武弁打‘秦藩部’大旗,无畏无惧的直奔前锋右营的阵地而来。

走到前头,他的武弁上前高喊道:“关宁哪个营的,秦藩世子在此,让主将出来见我!”

“将军,小心有诈!”

家丁拉了一把徐成友,不过徐成友并不在意,也带了两骑上前。

他这会已经明白,出现在战场上的部队是西北叛贼刘承宗的元帅军。

因为这些藩国都是陕西的,已经被刘承宗攻陷,只不过宗室居然专门被设了营,这是徐成友万万没想到的。

他出去跟这个秦藩世子会面,根本就没打算谈,就是想趁机先把这世子擒下,挟持大将返回三岔河。

但秦藩世子既然敢至阵前,就不怕他挟持。

徐成友刚走到那位秦藩世子对面,那世子就先行礼道:“我是秦藩世子朱存极,在元帅军不过一介把总,将军不必想挟持我,这是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钱士升给辽东前锋祖镇的信。”

说着,朱存极将信件交给徐成友,道:“退军吧,大元帅无意与关宁为敌,不要自找麻烦。”

朱存极看徐成友眼神闪烁,以为徐成友还想把他抓走,便笑道:“我是秦王第三子,世子是大元帅封的,大明封的世子在西安大牢呢,但凡你抓我有用,我也不会过来。”

宗人营,尤其是朱存极,根本不怕明军。

朱存极心说也就大帅给封了秦藩世子,要是在大明,还得劳皇上想给法子给他封个郡王呢。

两边没打起来,双方交谈片刻,北元营骑兵让出南面通道,供关宁军自己退军。

这封信,很快由徐成友交给后面前锋右营副将吴三桂,转由吴三桂亲自奔赴三岔河,交给祖大寿。

祖大寿早就知道,刘承宗出兵了,但一直以为,刘承宗是在兴安岭。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刘承宗的元帅军已经抵达辽东边外,而且还在河岸架桥,看架势是打算打进辽东去。

“看来科尔沁,不够刘承宗的贼子吃啊。”

祖大寿还没看信,就拿着信封对外甥吴三桂道:“几万军队从漠南游荡到辽东边外,人吃马嚼是让他吃美了……后头两三年,中原必有大战。”

刘承宗的行军路线和战略目的,对祖大寿来说非常清晰,吃饭来了。

就是吃光了漠南吃科尔沁,吃光了科尔沁吃辽东,现在吃到八旗脑袋上了。

元帅府的军力是固定的,大几万人马不在陕西吃饭,陕西今年的粮就能剩下来,刘承宗这么一个叛军魁首,剩下兵粮能干啥?

打仗呗。

说话间,祖大寿打开信封,脸色就变了。

刘承宗让钱士升写信,却没用信纸,用的是一块蓝布——关宁军的绵甲军服布。

而信的内容,哪怕经过钱士升的润色,也依然不太好听。

‘刘帅千里而来只为求财,如关宁固守锦州,他前往沈阳近郊猎取财货,若关宁兵出辽河,他就要至锦州掠夺。’

祖大寿只是拧住眉头,沉思不语。

一旁送信过来的吴三桂却急得都快跳起来了:“舅舅,这好贼子,我们领兵到北面去会会他!”

“行啦!”

祖大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外甥,把信搁在一旁,道:“你们不是也不想我过辽河,现在好了,英雄所见略同,西北来的憨儿干脆不准老夫渡辽河。”

渡辽河,是祖大寿的心愿。

但不渡辽河,是辽东前锋镇全体将领的愿望。

原因很复杂。

关宁军,是如今大明生态最健康的部队,一来后勤相对充足,二来指挥上能打会战。

虽然辽西防线是花费大明军饷的大头,但关宁军并不想背这个锅,因为他们也时不时欠饷。

一两四的月银和一石小米的月粮,他们能不能拿得着,也得看运气。

宁远兵变那年,关宁十三营不就闹饷兵变了嘛。

大明的中枢财政,就处在不断节源开流的环境,关内战局费劲,关外军饷就晚点;关外费劲,关内就少点。

关宁军这几年能撑得住,都靠关宁这几任大头目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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